王遴、韓楫等高黨骨乾,七八人,分坐在高府書房裡,沉寂地看著高拱背著手,在中間空地裡來回走動。
“太子心計手段,我們要慎重。”
王遴等人不出聲,默默地思考著。
韓楫頭一昂,一臉的慷慨,“新鄭公過濾了,十三孩童有什麼心計手段,肯定是他背後的老師,張叔大,趙大洲等人,給他出謀劃策罷了。”
高拱猛地站定,轉過頭來,不約而同地和王遴等人看著意氣風發的韓楫。
雖然四十歲了,可才在嘉靖四十四年中進士,在朝堂上沒站多久啊。
還是太年輕。
高拱苦笑了一下,“老夫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好了,暫且不說這些。想想我們下一步的事。”
眾人肅正危坐,用心傾聽起來。
“清查道觀方士隻是開頭,我們還要繼續。嚴嵩父子為禍朝堂數十載,雖然嚴世蕃被問斬,但是嚴嵩老賊在原籍活得挺好的,豈能放過!”
王遴馬上附和道:“沒錯,新鄭公說的此法極對。嚴嵩父子作惡多端,朝野皆知,我們就先從平反嚴嵩父子陷構的冤案開始,嗯,就從給椒山公(楊繼盛)平反開始!”
高拱撫掌欣慰道:“對!椒山稟氣中正,《諫馬市》、《請誅賊嵩》二疏,幾乎踞秦漢而上之,不比《治安疏》差,同負海內重望。
為其平反,天下仁人誌士眾望所歸!且椒山公乃徐少湖門生,我們為其平反,恢複名聲,少湖公及其江浙黨,能袖手旁觀嗎?”
“正是!”韓楫興奮地說道,然後激動又自負地說道,“韓某去串聯翰林同僚,再去國子監、都察院走動,說動大家一起上疏。我們一定要讓西苑看到,天下正義之士的群情洶湧。”
“大善!”
高拱高興地說道,“大家著手準備,三天後由老夫、繼津,嗯,還有伯通領銜,然後大家一湧而上!”
“好!”眾人興奮地答道。
高拱看到眾人情緒高漲,出聲提醒,“大家一定要謹慎。東廠的暗樁探子,十分猖獗,要是被他們知道了去,恐生變故。”
熱血上頭的韓楫說道:“新鄭公,學生卻是不在意。東廠番子知道了又如何?還敢拿了學生去嗎?
如此正義之舉,學生不怕他們拿了去,就算在午門外受杖刑,學生也是求之不得!學生在東廠番子行刑時,當眾大聲念上疏,以椒山公為楷模,求仁得仁!”
“好!”幾位相對年輕的骨乾齊聲叫好,“元川為前,我等跟上,在午門外一起受杖刑,一起念上疏!我等用浩然正氣,洗滌朝堂,讓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好!”
高拱看著這幾位意氣風發,滿臉慨然的後生晚輩,心裡即激動,又有些擔憂。
你們以為先皇去了,新皇仁善,就可以肆意著來?
還有位太子啊!
這位更不好對付!
沉默一會,高拱又揮揮手,說道:“好了,此事先說到這裡。”
等大家冷靜下來,高拱繼續說道:“老夫去信,相邀虞坡公(楊博)出山,他婉言拒絕了。說他年事已高,又遍曆九邊,飽受寒暑之苦,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隻想在家中養病。
唉,既如此,老夫也不強求。不過其他暫避原籍的鄉黨,老夫也都一一去信。其中鳳磐(張四維)欣然回信,願再次出山,為朝廷效力。
老夫也準備上疏,請皇上召鳳磐回京,補入都察院。”
王遴突然開口道:“新鄭公,此前嚴黨橫行,朝綱不振,關鍵在於言道堵塞。現在新鄭公你回來了,應該上疏,廣開言路.”
高拱眼睛微微一眯,聽出王遴話裡的意思。
自己和王遴,做過十幾年翰林,又主持過幾次鄉試會試,彆的不多,門生特彆多。這些人資曆淺,官階不高,一時半會還派不上大用場,完全可以全部塞進都察院裡,充任七八品的監察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