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坤寧宮偏殿裡,陳氏坐在上首座位,朱翊鈞坐在下首座位,一邊用晚膳,一邊說著話。
陳氏放下湯碗,搽拭了一下嘴巴,出聲問了一句,“鈞兒,今年元旦和上元節,皇上要大辦嗎?”
“母後,兒臣今早給父皇請安時,問過此事。父皇是無所謂,不知母後的意思如何?”
“他當然無所謂。紫禁城這麼大,夠他從年頭玩到年尾。”陳氏忍不住嘮叨了一句,“現在,他連李氏那裡都去的少了。”
那是當然,自己在西苑料理軍國事,無後顧之憂的父皇在紫禁城裡玩得飛起。
自己又授意黃錦、萬福,多選美人充塞後宮,父皇樂不思蜀,像一隻勤勞的蜜蜂,在紫禁城裡從東飛到西,從南飛到北。
什麼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那隻是父皇的一時之感。
李氏再美豔,也沒有新的美人新鮮可口。
不過自己父皇有個好處,隻有給他提供充足的美酒,每天換著花樣提供美食,身邊再有美女相陪,他可以化身為大明版資深宅男。
不需要大興土木修建宮宇,不需要打蘸祈福、玄修敬天,花費比皇爺爺少多了。
等你龍馭賓天,必須要給你上個比穆廟更好的美諡。
朱翊鈞沒有出聲,靜待陳氏的話。
“鈞兒,我們婦道人家深居宮中,一年到頭冷冷清清,甚是淒苦。好容易盼到元旦上元,一年總有個熱鬨的幾天吧,散散心也好,去去晦氣也罷,總有個盼頭去處。”
“母後,家有大喪,三年不慶。如果大張旗鼓,天下萬民如何看?但是母後的話,又不無道理。
兒臣與東宮侍講鳳洲先生對談時,他提起東南昆山一帶,有水磨腔,甚是秀婉動聽,劇本又精彩好看。兒臣叫楊金水在東南尋了三家戲班,花錢雇請他們北上,最新急報,他們明日會到通州。
屆時三家戲班合為一班,所有角色均由女子扮演,再叫她們到西苑北海湖畔的崇慶殿演戲。那裡有高台,周圍有圍廊,稍加改造就可以做戲台子。兒臣正叫他們施工,三日後即可完工。
到時候母後領著後宮諸位太妃、後妃、公主皇子們,先去那裡看戲,要是好看入目,再從長計議。”
陳氏大喜,“鈞兒孝順,心思又縝密。昆山水磨腔,本宮聽外臣命婦們說起過,說是在東南官宦內院家眷中盛行,甚是好聽。
鈞兒能請得一班,又能全宮闈關防之禮,對於後宮中人,確實是一樁天大的美事。”
“母後允了,那兒臣就叫人儘快去辦。嗯,那就叫呂用專理此事。”
“好,好,好!”陳氏沒口子地答應道。
出了紫禁城,坐著步輦,朱翊鈞回到了西苑,又一頭紮進浩瀚無邊的案牘公文中。
祭拜孝陵欽差天使張居正坐著船,沿著運河,頂著寒風刺骨,一路向南。
因為詔書裡有在今年祭拜的意思,欽天監又選了臘月二十二日這個黃道吉日。
張居正緊趕慢趕,爭取趕在臘月十日之前趕到。
奉詔祭拜孝陵,是大事情。
到了南京城,需要做好各種準備,還需沐浴戒齋,早到就早做準備。
臘月初四,張居正趕到江都城,與海瑞、王一鶚、徐養正匆匆見了一麵。
“張閣老,瞿文綬死咬著不招,同知和副使也是死扛著。但是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判官,經曆司經曆,泰州、淮安、通州三分司判官,鹽倉大使,鹽課司知事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