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紫光閣勤政堂,陽光從窗格裡照進室內,照得這裡無比亮堂。
自從“西洋玻璃”大賣,朱翊鈞首先叫人把紫光閣和勤政堂的窗戶加高改大,全部從窗紙改成透明玻璃。
於是室內的光線變亮了許多,從外觀看,紫光閣和勤政堂晶瑩剔透,更添幾份光彩。
朱翊鈞盯著跪在地上的楊金水,繼續問道:“你要保下那人?”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覺得此人是個人才,想舉薦給太子殿下!”
“人才,”朱翊鈞笑了笑,雙手籠在袖中,慢慢踱到窗邊,看著外麵的湖天一色,悠悠地說道:“這天下人才何其多,可是對於孤來說,這天下人才何其少!”
楊金水抬起頭,看著朱翊鈞的背影,朗聲道:“殿下,天下大才,不能為殿下所用,再多也少。”
朱翊鈞轉過頭來,盯著楊金水,“黃公說他的乾兒子裡,最聰慧的就是你。說你要是個全人,可立桑弘羊、劉晏之功。
但孤知道,伱除了理財善商之外,博覽經史,玄象陰陽,百家之言,無不涉及。才藝通博,究覽天人。
這樣的大才,就算是天殘之人,孤也會重用,可以成為第二位三寶太監,也可以立張良崔浩之功。”
楊金水低著頭,沒有答話。
朱翊鈞揮揮手,“起來吧,坐著說話。”
“謝殿下!”楊金水磕了一個頭,起身坐回原來的椅子上。
“英雄惺惺相惜,你賞識的人,難不成有陳平賈詡之才?”
“奴婢覺得,舉薦之人懷經世之才,蘊佐時之略,守南山之操。”
“哦,想不到你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
“殿下,此子足智多謀,但奴婢覺得,他長處更在於大略。”
“大略?”
“殿下,奴婢舉薦之人,其父為嘉靖三十二年三甲進士,曆任馬邑縣丞、蘭州知縣、敘州通判。他自少跟隨其父,居住邊地,通曉軍政邊事。弓馬嫻熟,又好讀兵書,善於謀略和用兵,文武雙全。
十二歲就協助其父平定蘭州蕃部叛亂,十四歲妙計降服敘州當地土司,十六歲以報效身領鄉兵剿山賊巨寇。奴婢覺得不能以陳平賈詡比之,覺得當為大明之王景略。”
“王猛王景略?”朱翊鈞笑了,“他當得起嗎?”
楊金水毫不遲疑地答道:“殿下,奴婢覺得他當得起!殿下機明好斷,納善如流。潘應龍有王佐之才,銳於進取。如此大才,奴婢不敢不舉薦給殿下!”
“潘應龍。”朱翊鈞一字一頓地說道,隨即一指旁邊,“祁言,念一念。”。
“是殿下。”站在旁邊的祁言馬上應道,然後朗聲念道:“潘應龍,原籍湖廣潭州善化人,其父潘清亶從敘州府通判改任高郵知州,清廉公正,壞了揚州大鹽商田家的好事。田家田化誠便勾結揚州府、南京某些官員,構陷潘清亶,使其下獄,夫妻雙雙橫死在獄中。
事發時潘應龍剛中舉人,正在備考會試,被田化誠意欲斬草除根,先奪褫了舉人功名,收入大獄,準備如法炮製。
幸好其父潘清亶同科同鄉等故交在南京任職,出手相幫,讓潘應龍逃脫牢獄之災,自此遊蕩在東南,謀取報仇之機。曾經化名潘十方,投在譚綸帳下以為幕僚。譚綸北調薊遼,他留在東南,後入統籌局東南辦為楊公公幕僚。”
楊金水臉色如常,好像祁言在念彆人的事情一樣。
等到祁言念完,楊金水恭聲道:“殿下英明。”
“他在西苑外候著?”
“回殿下的話,奴婢未請令旨就把他安排在西安門候著,請殿下恕罪。”
“祁言,去把這位潘應龍叫進來。”
“是。”
朱翊鈞雙手籠在袖子裡,繼續跟楊金水說著話:“你在東南做得很好,可以說,沒有你運籌帷幄,長袖善舞,胡宗憲剿倭會舉步維艱,不可能這麼快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