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二年八月的京城,雖然還有秋老虎時不時肆虐幾日,但乾燥涼爽的日子越來越多。
今天就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
東便門碼頭。
王世貞一身道袍便服,頭戴大帽,豐度翩翩。
李時珍、萬全兩人各自穿著道服和四方巾,站在旁邊。
今天三人結伴來碼頭接人。
“鳳洲先生,太函先生他們的坐船應該快到了吧。”
李時珍搭手眺望遠處的河麵,忍不住問道。
嘉靖帝去世後,李時珍和萬全依然留在京城,一為藥王館祭酒,一為醫聖館祭酒,一個研究草藥和中成藥,一個整理醫方診術,每人帶著上百位得意弟子,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閒暇時節又與京中士林文人往來,尤其與王世貞等詩壇名士交往密切,今天一起來接他的幾位好友。
“應該快到了。蜈蚣班船,很少誤時。”
萬全在旁邊笑著說道:“李兄,不必心急啊。”
“太函先生編寫的曲目,我聽了好幾目,如癡如醉,如夢如幻。現在能有幸見到真人當麵,迫不及待啊。”
王世貞也笑了,“東璧先生能從治藥百忙中抽身出來,以當代藥王之尊,親自迎接,太函當感榮幸。”
李時珍連連擺手,“鳳洲先生抬舉我了。我就是個會識藥的遊方郎中!”
“哈哈,”王世貞笑了兩聲,“東璧先生,你的《本草綱目》快要編好了吧。”
“還早啊。”
“啊,不是說前兩年就要編寫好了,先生正在收尾嗎?”
李時珍擺了擺手。
“原本以為要編好了。殿下下詔,叫統籌局,哦,現在叫少府監、太府寺和兵部,遍曉各商旅,以及各處衛所驛站,遍采各地藥材,遞送京城藥王館。
西南、東北、西北,還有南海,送來上千種新藥材,還得忙個三五年才能分門彆類,厘清藥性。”
王世貞讚歎道:“東璧先生的《本草綱目》造福千秋啊!”
“鳳洲先生繆讚了,我那是藥,是死東西。密齋先生的診術醫方,才是真本事。密齋先生主持醫聖館,分內、外、婦、兒、婦產、針灸、五官、骨傷等科,分類厘清,術有專攻,那才是造福萬民啊。”
萬全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東璧兄,我們也不要在這裡互相吹捧了,太函先生他們的船馬上要到了。
對了鳳洲先生,醉風樓訂好了嗎?”
“訂好了。唉,我這翰林學士,沒有密齋先生的醫聖名號管用啊。”王世貞開著玩笑,“我叫人拿著名帖去訂,被婉拒了,說客滿騰不出雅間來。
密齋先生隻是叫仆人走一趟,馬上就有了。”
李時珍哈哈大笑:“醉風樓掌櫃的,據說是固安伯府上的。你這個翰林學士,在他眼裡確實不算什麼。
可是他再位高權重,總會得病。密齋先生當代醫聖的名頭,肯定比鳳洲先生好用!”
三人哈哈大笑。
“從大沽轉運的班船到了。”一位小廝來稟告。
三人連忙站好,等著船隻靠岸。
船上岸上忙碌了一會,很快停好,從挑板上走上來一人,四五十歲,清瘦儒雅,一身青色直綴,頭戴四方平定巾。
他正是汪道昆,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徽州人士。嘉靖四十年任福建按察副使,協助胡宗憲和戚繼光打過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