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像是早已料到她會有此問,一邊把東珠攥到手心,一邊語氣淡淡地,“我隻是在想,這顆珠子,是如何落到綢布縫隙裡的,皇上他知不知曉此事,那個姓宋的宮女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郭絡羅氏和那個李舒窈……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
宮女露出個好奇的表情,“那位郭絡羅小主和李舒窈是有什麼不對嗎?
佟妃陷入沉思,久久沒有說話。
宮女也便不敢打擾,抿著唇安靜蹲在一旁,認真地給湯藥扇風。
片刻之後,佟妃:“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終於想通,意識到自己之前可能真的想岔了,宋福文偷竊東珠不假,陷害郭絡羅氏和李舒窈也不假,但是在事發之前,郭絡羅氏和李舒窈便已然有所警覺,提前將東珠放在了自己桌旁的綢布縫隙中,又回到原位繼續吃吃喝喝。
麵上一副天然純良又茫然無辜的模樣,實則心裡早就已經知曉了是什麼回事。
其實並不算多麼高明的反擊手段。
隻她被先前對郭絡羅氏和李舒窈的第一印象所誤,方才一直沒有朝著這個方向
想去。
想通之後,佟妃原本是該生氣的。
可是腦子裡不知為何忽然浮現出在欽安殿時,站在高高台階上驚鴻一瞥看見的,李舒窈氣鼓鼓的模樣。
一下叫她想起了家中的某個人。
她手裡把玩著東珠,嘴裡饒有興致地問身旁的貼身宮女,“你有沒有覺得,那個李舒窈,很像一個人?”
宮女茫然抬起頭,“像一個人?娘娘指的是……”
佟妃學著李舒窈的模樣,暗暗咬住下唇,而後鼓起了兩邊腮幫子,“就這樣,你覺得像誰?”
宮女左右看了一會兒,忽的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娘娘說的是,二小姐?”
她指的是佟家二小姐,也就是佟妃在家中的嫡親妹妹佟箬雪,今年隻有六歲。
宮女又鬱悶地說:“哪裡像了,二小姐還那麼小,那個李舒窈卻已經十六、十七了。”
她快速地搖搖頭,“不像,一點兒也不像。”
佟妃慢悠悠又道:“你記不記得,上回,我們跟額娘一起去郊外寺廟上香的時候,因為忽然天降大雨,便忘記了給她買冰糖葫蘆和小糖人,回府以後,她就是這樣站在門後,扶著門框,氣鼓鼓地看著我?”
宮女神色有些猶豫,顯然是在回想當時的情形。
佟妃又道:“還有上一回,隆科多壞心眼地給她穿上男裝,帶她去學堂讀書,卻被學堂裡麵的師傅發現,把他們二人都罰了麵壁思過,我去接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氣鼓鼓地一邊踢隆科多的腿,一邊哭著喊‘再也不要相信哥哥了’……”
宮女緩緩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些印象。”
佟妃繼續說:“還有額娘逼她學規矩的時候,廚房送來的膳食裡麵有她最不喜歡的大蒜的時候,被大伯家的箬婉拉去比身高說她是個‘小矮冬瓜’的時候,以及,知道我要進宮之後……”
話到最後,佟妃的聲音忽然低落下來。
宮女猶豫了片刻,小聲問她:“娘娘,您是想念二小姐了嗎?”
佟妃點點頭:“我入宮這一年多,她一次也沒進宮來看過我,芳惢,你說箬雪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氣我那天趁她睡覺的時候,偷偷走掉入了宮裡?”
這……
宮女也說不出來什麼安慰的話。
她捏著竹扇,默默又蹲了一會兒,眼見著湯藥見涼,連忙捧過來伺候著娘娘喝下。
試圖轉移開話題:“可是娘娘,那個李舒窈到底不是二小姐,若是她對娘娘有冒犯的地方,娘娘應該早早回了皇上才
是。”
大約是說到家中幼妹佟妃身上的氣息變得柔和了許多。
她婉約地朝著宮女一笑“那倒不必了她不過是個宮女我卻已經是妃位不日就是貴妃還不至於連個宮女都拿捏不住。”
說完她站起身來將手裡好不容易得回來的東珠隨意往桌上一丟:“就這一次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語罷轉身走回寢室。
*
乾清宮。
李舒窈與清瑤依依惜彆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夜無夢。
翌日李舒窈剛來到茶水間就聽見屋外有幾個小太監在竊竊私語話裡話外提到慎刑司和宋福文。
李舒窈不由心生好奇走到門口朝那幾個小太監招了招手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小太監見她出來頓時嚇得不敢吱聲走到她麵前後“噗通”“噗通”地跪下下去嘴裡連聲哀求“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在門外胡亂嚼舌根的還請李姑娘饒了小的吧。”
這又是鬨得哪一出啊?
李舒窈沒能吃到瓜心裡很是失望。
又看那幾個小太監哭得悲切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疑惑問道:“我很可怕嗎?”
何止是可怕。
您還沒來之前茶水間就沒了一個奉茶宮女。
來了之後還不到一個月另外一個奉茶宮女也沒了。
早晨梁總管還把乾清宮裡伺候的宮女全都叫了過去語氣十分嚴肅地敲打了一番。
獨獨漏掉了您。
這還是敲打嗎?
這難道不是在明晃晃的警告那些宮女不得惹您不快?
茶水間這哪是來了個宮女啊這明明就是多了個隱形的主子!
小太監們心中又哀又怕又氣麵上卻表現得十分唯諾
李舒窈頓覺有些索然無味隻能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我找其他人去問問就是了。”
如果是正常渠道吃來的瓜他們肯定當場就說了。
這麼猶豫踟躕多半是聽的小道消息估計聽完了他們自己都不信這才不好意思告訴她的。
她李舒窈什麼瓜都恰就是不恰爛瓜。
於是大度地放過了那幾個小太監探頭探腦在茶水間門口搜尋了一番看見某個身穿藏藍色宮袍的身影時眼眸霎時一亮顛顛兒地就跑過去了。
跑過去之後先朝那人行了個禮才聲音清脆地問道:“梁公公已經
到上值的時間了,宋福文她從慎刑司回來沒有呀?
原小說中,烏雅蓮初和另外一個宮女被壓入慎刑司,因為兩人都有嫌疑,故而慎刑司的老嬤嬤們便很不客氣地對她們用了刑,什麼拿針紮指甲縫啊,扯頭發打耳光之類的,給烏雅蓮初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但也恰恰是因為嫌疑犯有兩人,慎刑司那邊害怕審不出凶手的同時,也擔心刑罰過重,會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