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大概過了七八秒鐘,何斯年挪開了他的目光,轉身去走位了。
陳錦然趕緊吐了口氣出來,喝了兩口礦泉水壓驚。
實際上陳錦然心裡一直清楚,上輩子皇上厭她並非全然因為她的細腰,而是她那種從不經意間就能流露出來的媚意,恰恰是他最厭惡的。
纏衛生紙也不過權宜之計,現在她是她,何斯年是何斯年,她會努力放下骨子裡的奴顏卑骨,讓自己站起來的。
接下來她和小寶的戲份就完了,得等下一場。
小寶的媽媽不知道去了哪裡,手裡抓著一隻小火車。這麼小的孩子應該隨時給他喂水,要不然,孩子一會兒渴了餓了,等上戲的時候他渴了餓了,就該鬨了。
陳錦然在片場轉了一大圈都沒找到小寶的媽媽,隻能自己給他喂點水喝。
雖然小寶一再鬨著要吃,但是陳錦然留心過劇本,發現接下來有一場吃飯的戲,而她自己來上戲前,還帶著自己在家時做的點心,但為了孩子上戲的時候能吃得下去,沒敢給孩子。
等布置場景的時候,她留心看彆的那些等場的藝人們,年青的女孩子們大多數在一起玩自拍,還有人拿著手機,悄悄的在拍何斯年。
這種小視頻和照片流傳出去,就是吸粉的利器,所以姑娘們樂此不疲。
但是,有幾個老演員卻不是這樣,比如飾演首輔的徐明和飾演次輔的高雨露,大熱的天倆位發型一絲不苟,站在那裡,正在一遍遍的對台詞,而且對的時候表情也帶的特彆到位。
陳錦然上輩子既然位至賢妃,當然就沒想著隻做一個流量花瓶,也想做個實力派的演員,像陳謹和章怡一樣,所以她一直揣摩,觀察著這倆位的表演。
相比之下,她覺得何斯年隻是本色演出,因為接觸過幾次,他平常似乎也就是現在的樣子。
但是等戲一開拍,陳錦然還是被震驚到了。
這是一場朝堂戲。
是戲中的明正帝從諸位皇子中,獨獨發現小皇子與眾不同,於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帶小皇子上朝堂議事的戲。
而陳錦然則是小皇子的奶媽被貶斥了之後,身為唯一陪伴小皇子的親眷,第一次跟到朝堂外,陪小皇子上殿。
戲的背景是,首輔和次輔為了江南連著三個月大旱之後,準備祭天,是大肆鋪張著祭,還是簡單一點的祭而展開爭論。
倆位輔臣爭的不可開交,首輔認為祭天乃是重事,必須大辦,而次輔則認為祭天事小,有鋪張浪費祭天的銀兩,不如送到江南救災。
明正帝則要從中調停這件事情。
何斯年今年才28歲,但是,他演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帝王,這其中相差將近二十歲,當他邁起步子,那種年齡感,威儀,以及化妝師在他臉上化出來的皺紋,讓他笑起的時候就是一個年近五旬的男人。
此時踱步在朝堂上,笑意宴宴:“首輔認為祭天就該鄭重其事,這個想法好!”
首輔頓時大悅:“謝皇上誇讚!”
“次輔說該送銀兩到江南救急,也是個大道理。”皇上又說。
此時君臣和睦,雖然江南雨急,但朝堂上滿是笑聲。就連背後的群演們,也都在何斯年的調濟下極為放鬆,大家臉上都帶著笑
明正帝的眉目亦笑的格外溫和,但是,漫不經心的聲音卻一直在變冷:“但既然二位僵持不下,要不就這樣,首輔和支持首輔的眾臣們捐款來祭天,次輔和支持次輔的大臣們去替咱們督著國庫,往江南放振災銀,如何?”
這一句話出去,他臉上的笑意還在,但是殺氣愈濃。
頓時,滿朝文武皆要跪伏在地。
尤其首輔,嚇的一身仿如篩糠一般的,大聲喊著皇上開恩。
站在遠處,不會被鏡頭取到的陳錦然直接就驚呆了,她雖是妃,卻沒看過皇上上朝的樣子。但身為九五之尊,並非時時皺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就得有這種談笑間強櫓灰飛煙的決斷,才能叫滿臣文武拜服啊。
那種皇權的氣度,就好像刻在他骨子裡一樣。
同時她又覺得,何斯年恐怕就是她的皇上了。
這實在太像了。
要不是理智提醒她現在封建製度已經被人民推翻了,現在是社會主義國家,她估計馬上就要下跪。
這場戲有幾個宮人跪的或者太快,或者太慢,或者不夠整齊,導演拿著對講機在罵人,折騰來折騰去,折騰了四次才過。
“不錯不錯,四次就能過,下一場,blog。”導演說。
聽他這意思,NG四次還算輕鬆的?
陳錦然終於有點明白拍戲的苦了。
轉場,就該是明正帝和小皇子單獨相處的戲份了。
何斯年此時又換了十分威嚴的樣貌:“擺駕禦書房,朕要與小皇子一道用膳。”
“是。”大太監出列說。
進了禦書房,就是小皇子與明正帝用膳的戲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