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他是故意的。他早就料到以她的性格會兩隻手都拿黑棋,所以才故意提出了猜棋子的遊戲,又寫好紙條不揭開,而是讓她先攤開另外一隻手。
這樣一來,隻要他對她性格的了解不錯,他就是穩操勝券的。
他賭的是人心。而她在孤獨黑暗的囚室裡長大,最不懂的就是這個。哪怕她現在擁有世上最強的法術,於江湖閱曆而言,依舊是一片空白。
想明白了這一層,崔瑩心中的怒氣竟慢慢冷卻了下來,如滴水成冰。
崔瑩低頭看著棋局,左手扣緊了掌心那枚圓潤的黑棋。她最終將手心裡的棋子放下,抬起頭看向連淮問道:“你怎麼知道?”
旁邊眾人聽得丈二摸不著頭腦,連芊芊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事情是怎麼突然反轉的,連淮卻聽懂了。
“為人處事的行事風格有時候不能一以貫之。”連淮點到即止,他從不願意使人難堪。
因為一以貫之就容易被人預料。一個除了複仇以外目無一切的人,會取兩枚黑子也是自然的。此時此刻,這番話無需說出口,兩人也心知肚明。
“帶著那兩個人,都退下吧。”崔瑩向身後吩咐了一句,三位長老連帶著看壓人質的手下齊齊退走了。
屋裡隻剩下他們二人。
“我可以放他們走,卻不知家主是否同意借我萬窺鏡一用。”崔瑩收起眸中的神色,“你既然把我的心上人帶走了,那也得準我見見他。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這些天來,她已然將許多刑罰都給雲少川用過了,再多留他幾天也隻是些皮肉傷,於她而言索然無味,因此她倒也有意將他放走。
放走之後,雲少川才能體會到像他現在這樣的廢人在強者為尊的九州之內究竟意味著什麼,這麼精彩的好戲,她可不想錯過啊。
聽到心上人幾個字,連淮微微一頓,仿佛明白了些什麼。隻不過,他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將這纏綿悱惻的三個字說得如此諷刺。
他拿出一枚銅鏡,右手微揚在鏡麵之上結了一個法界。那鏡子頓時被溫柔氤氳的靈氣環繞,變得光彩煥發,鏡麵宛如湖泊般瑩潤,隱隱有靈力在其上蕩開波紋。
“萬窺鏡我沒有隨身攜帶,我便在這銅鏡上使了一個隔空觀物的法契,每日能看半個時辰。隻不過,這個法契認神不認人,它隻能讓姑娘看到心中最執念的東西,倘若執念變了,姑娘也就看不見他了。”他將鏡子托於掌心,遞到她麵前。
崔瑩把鏡子拿了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頓時感到一縷讓她顫栗的溫暖——她的手永遠冰塊似的,涼得沒有溫度,受不住他的體溫。
“多謝家主。”崔瑩將鏡子收了,頗有幾分感歎道,“家主真是寬善,我說什麼就輕易答應了。”
這話似諷刺又不似,從她口中說出來,卻不覺得突兀,仿佛她本該如此陰晴不定。
連淮看了她一會兒。
過了許久,他才道:“姑娘心智過人,又有如此高強的法術,若能不受困於心,必將前途無量。”
崔瑩心中微微一動。換了任何一個人說這樣的話,她都必然會動怒,可是在他麵前,她卻莫名生不起氣。因為他的語氣中沒有多少告誡的意思,反顯得十足真誠。
他也許是真心這樣想。
但那又如何呢?
“你把話說得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