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淮剛要說話,忽然頓住,毫無征兆地伸手到她耳畔,似乎是要拂落她發絲上的落葉。
崔瑩怎麼可能任由他做出這種冒昧親密的舉動,自然側身避開了,頓時惱怒,想要發作,卻覺得這事情來得奇怪。
連淮的手已然放了下來,沒有觸到她,像是開了一個師門間的親熱玩笑。
“那就趁這個功夫,我陪師妹出去走走?從前師妹不是最喜歡纏著我出來玩了嗎?正好此地的魔物厲害卻不致命,倘若遇到了,也可以給師妹練練手。”
連淮這話說得溫柔自然,仿佛他們真的是一起出來遊曆的散修,隻有崔瑩聽著這內容才覺得荒謬。
是啊。隻有她才能聽出其中的荒謬。
她心中微微一跳,看到他在不動聲色中轉了腳步,頓時明朗。
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
“那太好了。”她回想了一下連芊芊遇到這樣的場景會怎麼說,“師兄帶路吧。”
他們於是就這樣並肩將往外走去,不緊不慢,悠然自在。走了幾分鐘,他們卻連一個低階魔物也沒遇見,為了看上去自然,就隻能隨意閒聊。
兩人沒有串過詞,聊師門和修行之類的容易露餡,於是就隻能聊一些有的沒的。
“你上次在紙背後畫那個是什麼意思,難道覺得我會回複你嗎?”
她說的是他留給她的那封信背後的棋局。
“想到就畫上去了,也沒再想後麵的事。”連淮的聲音中顯出幾分溫柔,“我瞧著那紙想多寫點什麼,隻是字句若落得不好便是無意的刀子,惹人不快,終於連一個字也加不上,索性畫點彆的。”
崔瑩卻不理解道:“做什麼瞧著它就想多寫點,也沒見誰一張紙非要正反兩麵寫滿的……”隻是她說話時卻品出了幾分微妙,心中頓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後悔提這個話題了。
他珍惜和她溝通的每一空間,才會覺得紙的背麵空蕩了。
世人都道連家主君子端方,最有一顆寬善之心,他是覺得她為了雲少川在牢獄裡受了五年刑,卻慘遭負心,所以同情她嗎?
她於是不再說話。她不會接受他的任何好意,這隻能讓她更加怨恨,更想將他拉下神壇——隻有同在泥地裡掙紮的人,才能真正感同身受,否則他的關懷與施舍無異。
兩人走得看似隨意,但落足之處都有所考慮。忽然之間,崔瑩見連淮停下腳步,回身道:“我送師妹一樣東西。”
他手中多了一個漂亮的蓮花簪,抬手要幫她帶上。
電光火石的一刹,崔瑩微微低頭,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眼前倏然近了,晃而向上抬起,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隻蓮花簪後騰起了一束刺殺而來的銳光,被暖白色的光華籠住。
蓮蕩漣漪,層層起浪,眨眼之間便構成了一片幻境。
幻境之中,那人被迫顯露身形,見到連淮頓時瞪大了眼。
“麒麟神君?”那人的語氣驚愕無比,“我當她身邊是何方高手如此厲害,既然是自家人,剛才做什麼要擋住我?”
“殿下吩咐了我配合行動,不可冒失。”
“若不是神君阻攔,我恐怕就得手了,稱得上冒失?”那人的語氣有些不平,“我盯了她半天,她都沒有發現我,偷襲她也未必能發現。此人我早已看明白,攻強防弱,最適合偷襲一擊即斃。”
“此刻隻有你我二人,不如合力殺了她,免得以後……”正在說話間,這幻境忽然支撐不住了,那人發現腦海中的記憶隨著幻境的坍塌而抽離,心中頓時沉了下去。
“你……”
然而,為時已晚,流光閃過,幻境坍塌——
連淮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