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狹窄,林綰跟在聞景身後,低垂著臉看腳下的路。方才一路走來稍微有些熱,她便把係帶解了,兜帽順勢滑落,粉嫩的嬌靨露出來。
“夫人這般關心我的身子,為夫深感欣慰。”聞景輕笑道。
林綰聞言勾了勾唇角,一邊叉著腰一邊環顧四周,嗓音裡帶著輕喘。
“官人你瞧,那邊便是跑馬場,待開春了草長出來,就能邀人前來遊玩呢。”
他輕輕“嗯”了一聲,“我怕是等不到了。”
待草長齊,起碼也得等到立春,他如今隻剩半年之期,許是再難看見了。
恐怕也再難看到江南的草長鶯飛。
見他眉眼低垂,似是低落,林綰忽然就有些後悔,原本準備好的話也不好再說出口。
是啊,聞景已經時日無多,她卻還在他最後的日子裡盤算著圖謀他的家產。
未免太過無情了。
或許是愧疚感作祟,她踮起腳,鬼使神差地拍了拍聞景的肩。
“官人福祿深厚,必定能逢凶化吉、長命百歲的。待來年開春,我們再來一趟便是了。”
聞景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笑著朝她伸出手。
“山道濕滑,夫人扶著我吧。”
昨夜風雪消停,山腳下的積雪消融後,在山道上留了一層濕滑的薄冰,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越往山上走積雪越厚,走錯一步就會跌倒,林綰思忖片刻,伸手揪住他衣擺一角。
二人雖已成婚,卻無過多接觸,就連前幾日她伺候聞景服藥,也墊著帕子。除了父親外,這還是她頭一次同男子接觸,難免有些害羞。
手中的袖口麵料溫潤細膩,不禁讓人聯想到聞景修長的指節,或許牽著也是相同的觸感。
淺淡的鬆柏氣息傳來,夾雜著山林間的霜雪味,她一時失了神,踩中積雪下藏著的鬆枝,整個身子往旁側傾倒——
“啊——”她慌亂地叫出聲,下意識揪著手中那片衣角。
下一刻,腰間被人猛地握住,將她的身子拽回來。
這一拽顯然是沒控製力道,她右腳一崴,隻聽“嘶”的一聲,整個人落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聞景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鼻腔裡充斥著她發鬢的香氣,脖頸被碎發撓得有些癢,似乎有人在心上不輕不重地撓了一道。
他握著林綰的肩膀,將她挪開,卻見後者緊擰著眉,神情痛苦。
再看裙擺下露出的腳腕,便知是怎麼回事。
“夫人莫動。”聞景扶著她坐在山道旁的青石上,褪去她的鞋襪,輕輕揉捏著她紅腫的腳腕。
從未有男子跟她如此親近,林綰即便已嫁作人婦,此時仍生出了閨閣女兒的羞怯來。
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官、官人,不用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一陣山風吹來,腳腕處的肌膚傳來刺骨寒意,她忽的一顫。
大手握住她的腳腕,聞景掏出隨身帶著的藥膏,指腹緩緩在腳腕上揉搓,目不斜視地說道:“夫人無需見外,本是我方才失了力道,沒拉住你。夫妻之間不分你我,夫人照料我數日,也該輪到我照顧夫人。”
他說這話時語調毫無波瀾,溫潤的嗓音縈繞在林綰耳畔,她緊繃的肩頸慢慢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