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緣劫(4)(2 / 2)

遊蓮左右打量,道:“凶多吉少。”

不管此地住的是誰,誰來看這極其血腥的一地狼藉,都會說是凶案現場。卻無法直接斷案。因為不見凶手,不見屍首。這樣多的血,足以使一個人血流而亡,甚至不止一人,卻連殘肢都沒見到。

雞窩裡隻剩乾草墊底,碾坨子還擺在前天那個地方,磨盤上一層薄薄沒脫殼的麥粒。旁邊一捆待脫粒的麥稈,麻繩鬆散解開幾圈。仿佛主人家中途有事走開,隨時回來接著忙活。

一一迅疾搜尋過,三兩步,便到了院中唯一一間土房的門簾前。另一隻手先雲歇一步掀起門簾一角。遊蓮與她對視一眼,當先彎腰進門。

屋裡撲麵而來的不是血腥味,是塵土。窗高窄,門掛簾,土味漚得極重,光線極暗。雲歇目力非比尋常,幾乎是一刹那便適應了。出乎意料,有彆於院外,屋裡頭很乾淨。

屋中一張土磚壘地的薄木板床,上頭打滿補丁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床旁一個粗木立櫃。再往裡,牆角堆些鍋碗雜物,多而不亂。

遊蓮點蠟燭的時候,雲歇轉向往木板床擋住的另一頭,目光越過障礙,隨意一掃,定住了。

屋角暗處擺著一大口木頭箱子,尺寸足夠放進幾張大冬被。該是家裡為數不多的值錢物件,老舊卻乾淨,一圈銅邊掉沒了顏色。很尋常。奇怪的是,箱子打開方向竟是對牆。正常不該是麵向外頭,更方便拿取東西嗎?

而且箱蓋沒有合上,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合不上。從雲歇視角看過去,正看到那點支起的小小縫隙。

未及多想,雲歇一步便到箱子前。一瞧之下,神色一變,立即去翻箱子。

夾在箱蓋夾縫之間的,不是沒收進去的被角,也不是其它該老實放在箱裡的東西。但的確有什麼,被倉促塞進。不知當時的情況到底有多緊急,甚至沒顧上檢查箱子有沒有蓋好,漏出端倪。

是一條瘦瘦小小的胳膊。滿布血痕,垂下來,一動不動。

沒到天黑的時辰,天已經全黑了。方圓百裡的風雲被無名磁場吸引,狂湧而至,在穹頂之上轉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仿若無垠海域翻湧的驚濤駭浪,間或有雷光乍現。

而雷雲之下的小小院舍,就是那亟待掀翻的一葉扁舟。

雲歇將孩子抱到薄木床上,遊蓮將蠟燭置在一旁,提前鋪好褥子。

娃娃臉上手腳伸出粗布衣裳的部位,幾乎捏不出一點多餘的肉,皮包骨頭。非是遭人虐待,雖難以置信,但她的娘親已經儘可能將有的食物給她吃。

前日裡見到,小娃娃瞪著雙警惕的大黑眼睛,幾塊西瓜一張麥餅下肚,雖仍不笑不說話,倒也不抗拒扶桑戳她頭上支起的牛角辮了。

牛角辮衝天,又倔又刺,一瞧就紮手。雲歇虛虛撫過,果然紮手。

遊蓮邊翻出傷藥邊道:“傷得太重,怕是——”

餘下的話沒說出來,雲歇知道。這具幼小身軀滿布血痕,似被某種動物的利爪從頭到腳耙過。最致命的,當屬脖子幾道,血肉翻卷,深可見骨,再深一些,這截脖子定會當場撕斷。

眼下情形好不到哪裡去。氣管劃破,呼吸時,氣流混著血,往血洞外咕嚕冒泡。傷藥倒上去,很快就被血衝走,傷布浸透,不能止住。而在二人來之前,小娃娃已經在瀕死界限掙紮許久。這樣弱小,怎能有如此多的血,如此強大的求生意誌。

雲歇手掌緊摁,血不斷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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