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夜晚,祠堂裡,她的親生爹娘也在勸她。
父親扯著她小小的身體瘋魔般往外拖,她扒拉門框跪下求饒抱住母親的腰,向他們求情,“爹娘,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們,求你們彆賣我!”
火光照耀下,父親的五官變得猙獰,他歇斯底裡瞪著她,“你是掃把星!賣了你!賣了你,我們就可以得到五十兩銀子。”
她哭得鼻涕眼淚橫流,不停地搖頭,“五十兩銀?什麼樣的地方會值五十兩銀子?我會死的!”
父親像是在說服她,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不會的!那是王爺府邸。如果你能伺候王爺,也是你的造化,我和你娘也會跟著沾光。不許忤逆我!彆擋著我發財!”
最終父親抬著她的肩膀,母親拖著她的腿,兩人將她抬去府邸,那是她和他們最後一次一麵,也在那刻知曉原來父愛母愛也不過如此!
正如她最終沒能說服父母,大妮最後也沒能求得父母收留,他們始終不肯接大妮回家。
臨走的時候,他們丟給她一塊錢,生怕她賴上他們,急匆匆離開了!
大妮目送他們離去,一個人躲在水籠頭前,借著洗臉的功夫偷偷地哭。
民警們看到這一幕,誰也沒有打攏她。
隻有昭昭走過去,站在她身後。
大妮察覺到動靜,慌亂地抹掉臉上的水珠,坐到派出所門口的台階上,茫然地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路人。昭昭坐到她旁邊。
大妮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能撐過那麼多年嗎?”
不等昭昭回答,她自顧自說道,“因為我家的日子跟山上相比差不了多少。”
她父母有六個孩子,她是老大,從三歲開始,她就需要照顧弟弟妹妹。等到了歲數,再由父母嫁出去換一筆彩禮。
“我很羨慕寶珠,她從小得父母寵愛。而我從小沒人疼。我從高山村離開的時候,大良媽媽抱著孩子,故意掐他的胳膊讓他哭,他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喊我‘媽媽’,他是我十月懷胎,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我養了他五年,可我還是狠下心拋棄他。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側頭打量昭昭,嘴裡露出苦笑,“因為我不喜歡孩子,我從小到大最討厭帶孩子。隻要聽到孩子哭,我就忍不住想發火。我拋棄了我的孩子,我父母也拋棄了我。也許這就是我的報應!”
她沒念過書,隻憑著本能做事。她不想待在高山村,過著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她也害怕有一天自己會變成孩子奶奶,成為殘害其他女性的劊子手,“可笑吧。那個村子老一輩的女人也是買來的,當初她們被賣時有多可憐,現在就有多可恨。我不想變成那樣。我想堂堂正正活著。可天下這麼大,卻沒有一塊地方屬於我。”
昭昭麵無表情聽著,她是個很好的聽眾,因為大人們總覺得她是個孩子,什麼都聽不懂,她沒有發表意見,世人皆苦,她當財神這兩千年,看過無數人的生命軌跡,比大妮活得更慘的人多如牛毛,她的心境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隻淡淡問,“你需要多少錢?”
大妮聽到她的問話,懵了好一瞬,隨即苦笑,“一百塊錢。我就可以找個住的地方。我會找一份工作,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們判刑。”
昭昭點頭,將財神像貼在她胸口,嘴裡念著奇怪的咒語,當交易完成時,她看向大妮,“你手裡有一塊錢,現在就去買一張福利彩票,你或許會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