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鉞輕笑。
對於青幫的龍頭,他是前無古人的年輕,他想,以後也不會有人超過他的功績;對於顧輕舟,他就顯得太老了。
不過,四十來歲、五十來歲的,照樣娶十八九歲的年輕太太,霍鉞並不老。
他仍是泄氣,好像自己和顧輕舟之間有了鴻溝。
上了汽車,霍鉞聞到了淡淡的玫瑰清香,那是顧輕舟洗發香波遺留的餘香。
略有略無的香味,最是令人向往,有種半遮半掩的神秘。
“輕舟,我請你吃飯?”霍鉞自己開車,問顧輕舟。
顧輕舟搖頭:“不了,霍爺,我還有點事。”
顧輕舟有自己的顧慮,她不想讓霍鉞破費,霍鉞請她,肯定不會讓顧輕舟掏錢;更重要的是,若不小心被司行霈看到,他又要發瘋了。
她是怕了司行霈的。
霍鉞對朋友是春風般的溫柔,絕不叫人為難,笑道:“那下次。”
顧輕舟說好。
回到家,正值午飯前的寧靜,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間裡,連女傭也是懶懶的打盹。
“輕舟小姐,您這麼早回來了?”有個女傭道。
顧輕舟頷首:“是啊,今天早點回來。吃飯的時候叫我。”
女傭道是。
顧輕舟就輕悄悄上樓,不想打擾任何人。
進了房間,剛剛放下書包,顧輕舟倒了杯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慢慢喝著,她就聽到了隔壁說話的聲音。
是秦箏箏跟顧紹。
顧紹陽台的門窗都沒有關,聲音就自然傳到了顧輕舟的耳朵裡。
“.......好不好?”秦箏箏聲音有點哽咽。
顧紹則沉默。
沉默了須臾,秦箏箏又接著說:“異國他鄉的,有什麼好?以你的成績,考上聖約翰大學不成問題。聖約翰大學是教會開辦的,師資不比法國差,你阿爸也是聖約翰畢業的。”
顧紹聲音則悶悶的,問:“姆媽,您怎麼不自己去跟阿爸說?”
“我怎麼能去說呢?”秦箏箏道,“我說我不能離開兒子,需得兒子傍身養老,那我豈不是成了慈母多敗兒?女兒我就不論了,姆媽可隻有你一個兒子啊,你去了法國,萬一有個好歹,姆媽就活不成了!”
說到這裡,秦箏箏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顧輕舟震驚。
她以為自己很了解秦箏箏,直到秦箏箏跟顧紹說這番話,顧輕舟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秦箏箏了。
此前正是出國大熱,所有的學子都盼著能出國去鍍金。
彆說男孩子了,就是姑娘家,有條件的都要出去,像顧緗。
顧紹成績很好,已經申請了法國那邊的大學,顧圭璋也留足了金錢送他出去。
可這會兒,秦箏箏居然不同意!
秦箏箏一生爭強好勝,小孩子都知道出國歸來的前途,是在國內念書比不了的,秦箏箏難道不知道嗎?
她對女兒要求都那麼高,怎麼到了兒子這裡,她反而拉後腿?
顧輕舟愕然,心裡倏然有了個荒唐的念頭。
顧紹,真的是秦箏箏生的嗎?
若是秦箏箏隻生了三個女兒,顧圭璋是不會扶正她的。當年顧圭璋扶正秦箏箏,除了對秦箏箏有感情,還不是因為秦箏箏給顧圭璋生了個香火繼承人?
“這就有趣了。”顧輕舟輕輕放下了茶盞,靠在後門上傾聽。
她聽到顧紹也是滿心疑竇,顧紹問:“姆媽,出國念書能有什麼好歹?阿姐一個女孩子都去了,何況是我?”
“她是女孩子啊,她萬一出事了,姆媽也不至於終身無靠。可是你不同,你是姆媽的命根啊,姆媽絕不能讓你有閃失!”秦箏箏道。
顧紹還是不懂。
他已經計劃好了,他的老師也幫他申請了法國那邊的學校,明年年初通知就能到。
父親也準備好了金錢。
一切妥善,最要強的姆媽這會兒打退堂鼓,顧紹是懵了的。
顧紹徹底不知該怎麼接話。
秦箏箏又說:“父母在不遠遊,若是你遠在法國,姆媽有什麼事,連你最後一麵也見不上的。”
顧紹道:“姆媽,您彆說不吉利的。”
秦箏箏說了一大通勸慰的話,就是不想顧紹出國。
而且,她希望顧紹自己去說服顧圭璋。
顧紹大概是一直沒有回神過來,沉默的時候多,接話的時候少。
顧輕舟也從震撼中回神。
這時候,她心中起了涼意。
秦箏箏和顧紹的這席談話,應該不想彆人知道,顧輕舟就抱著書包,重新悄悄下樓,在樓下的餐廳溫習功課。
午飯的時候,顧紹垂頭喪氣,很受打擊。
他這個人很純淨,但是也不傻。
他的母親那席話,擺明了要他自斷前程,他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緣故,故而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