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的清淚,卻滾落下來。
“舟舟,我不懂。”他哽咽著說。
他活了十七歲,第一次開始審視他的母親。
他完全糊塗了。
若說是繼母,秦箏箏那席話,顧紹是懂得她的用意,可她是親生母親啊!
顧家就顧紹一個兒子,他應該是全家、是父母唯一的希望,將來是要做頂梁柱的,為何他母親要害他?
除了斷送他的前途,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什麼孝順、什麼擔心出事,都是謊言,這點顧紹能分辨。
“阿哥,我不是什麼好人,那我今天就索性挑撥到底了。”顧輕舟道,“阿哥,你可有懷疑過,你並非太太親生?”
顧紹好似遭遇雷擊。
這比他母親葬送他前途更他無法接受,他怔愣看著顧輕舟,目光裡浮動一種哀切,希望顧輕舟能把這句話收回去。
“不,舟舟,你不要這樣說話!”顧紹抓住了顧輕舟的手。
她的手柔軟涼滑,顧紹牢牢抓住,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舟舟,不會的,你想多了!”顧紹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說服顧輕舟,“大人的考慮,是我們不懂的,你彆這樣猜疑我姆媽!”
他抓住顧輕舟的手不放,繼續道:“也許是阿爸沒錢了,為了我出國孤注一擲,姆媽不能直言,就委婉告訴我。”
“阿爸有錢,我見過阿爸的保險櫃,彆說你,就是十個孩子去法國的費用,阿爸也給得起。”顧輕舟這時候就有點絕情,她冷漠打斷了顧紹後退的路。
顧紹活得很乾淨,他沒有見識過任何的肮臟和醜陋。
秦箏箏那番話,顧輕舟是旁觀者清,秦箏箏就是不想顧紹出去而已。
沒有其他的借口!
顧輕舟覺得,顧紹不是秦箏箏的兒子,他身上都不帶秦箏箏的痕跡。
秦箏箏護短很嚴重,她對女兒們維護得那麼緊,卻要毀了兒子,這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顧紹並非秦箏箏的兒子。
顧紹可以躲在龜殼裡,拒絕承認。
若是這半年沒出這麼多事,秦箏箏的三個女兒高嫁、留學,前途似錦,她估計永遠不會暴露出來。
現在,知曉顧紹去留學之後,顧圭璋就不會再拿出其他錢來培養顧纓,顧纓成了棄子之後,秦箏箏終於忍不住了。
一連的失敗,讓所有秘密都付出水麵。
顧輕舟可以善良點,不跟顧紹點破,但是她能幫顧紹這次,未必幫得了他下次。
現在,顧輕舟已經八成肯定,顧紹並非秦箏箏的兒子。
而顧紹是誰,她暫時也不知道。
“我不信!”顧紹哭了,半大的小夥子,哭得像個孩子,“姆媽一直很疼我,阿爸也一直很疼我。”
顧輕舟讓他小聲些。
他哭得厲害,顧輕舟將他帶回房間裡,彆叫人聽到。
顧紹則拉著顧輕舟的手不放,反複說他不相信。
顧輕舟沉默,一直沒有改口。
半個小時之後,顧紹終於鎮定了點,他把他母親的行為,從小時候到現在,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一顆心就徹底寒了。
隻是,顧紹從未往那方麵去想過。
“......阿哥,我乳娘說,阿爸非常喜歡男孩子,自從你出世之後,阿爸就很偏袒你們那邊。若不是有你,阿爸絕不會扶正太太的。”顧輕舟道。
她跟顧紹解釋一下,顧紹存在對秦箏箏的意義。
顧紹依靠著牆壁坐下,將頭埋在膝蓋裡,不說話。
“算命先生還說過,你能給阿爸帶來財運。”顧輕舟道,“所以,等我姆媽一死,阿爸就扶正了太太。你看看這世道,外室扶正的能有幾個?”
顧紹仍不抬頭。
顧輕舟試圖拉了下手腕,顧紹不放,死死攥住了她,好似溺水的人尋個浮木。
“阿哥,你心中不好奇嗎?”顧輕舟問他,“我們做個假設,好嗎?”
顧紹這時候,才抬起頭來,已經是一臉的淚,眼睛哭得通紅,“怎麼假設?”
“兩個假設。”顧輕舟道,“假設你是太太的兒子,那麼太太為何要阻止你去留學?
假設你不是太太的兒子,那誰才是你的親生父母,太太是怎麼把你換過來的?懷孕是騙不了人的,太太當時生的孩子,是死了還是送人了?”
顧紹略有所思。
“這些,你不好奇嗎?”顧輕舟問。
顧紹點點頭:“我也想知道。”
“那我們來求證。”顧輕舟道,“我們先求證第一個,好嗎?看看太太到底為何阻止你去留學。”
顧紹點點頭。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找顧輕舟說:“舟舟,我有了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