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顧輕舟站起身。
這個時間,司督軍應該到了南京,他是早上走的。
南京官邸的電話,顧輕舟知道,是司督軍特意告訴過她的。
她走到了電話機旁邊,司慕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她,將她手裡的電話機奪過來砸了。
“誰才是當家做主的?”司慕的聲音,從顧輕舟的身後傳過來,“阿爸什麼時候把家給你了嗎?”
顧輕舟想要掙開他。
司慕卻鬼使神差的,雙臂用力,將她禁錮在懷裡。
他炙熱的呼吸,透過顧輕舟的青絲,傳入她的頸側。
顧輕舟抬腳,往後踩去,一腳踩在司慕的腳麵上。
司慕沒有防備,吃痛間雙臂微鬆時,顧輕舟掙脫出來。
她跑了幾步,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看著司慕。
司慕的腳疼半晌才過去。
“我原本是想在開業的時候,請你去熱鬨。”司慕道,“此事,我已經做完了,你最好不要跟阿爸提及!”
司慕隻是告訴顧輕舟,他與人合資建了個銷金窟,裡麵有舞池也有賭場,一共五層,是很時髦的消遣場地。
他想邀請顧輕舟去。
他若是一開口就直接說,顧輕舟會拒絕,所以他是說自己合資,顧輕舟為了視察產業,也許會去。
不成想,就是這句說錯了。
顧輕舟一下子就抓到了關鍵點。
司慕也挺後悔的。
“少帥,阿爸把嶽城交給你,不是任由你胡鬨的!我給你十天的時間,你最好把此事處理乾淨。”顧輕舟冷漠道。
司慕憤然盯著她。
顧輕舟聲音更厲:“司慕,我一個女人家都知道,德國人不會心懷善意幫你洗軍火的錢,更不會用軍火填充你的軍政府!你太激進了!”
“不用你教我!”司慕道。
她的說教,讓司慕感受到了不尊重!
顧輕舟冷哼。
“司慕,你知道阿爸把什麼交給我了嗎?”顧輕舟冷冷看著他,“就是你最想要的東西。假如你一意孤行,你彆怪我在眾將領麵前不給你麵子!到時候,你在軍中還有威望嗎?”
司慕一愣。
等他明白顧輕舟說了什麼時,他大驚。
抬眸,司慕眼底的憤怒似乎要溢出來。
他上前幾步:“你再說一遍!”
顧輕舟定定看著他,卻不言語。
他聽懂了,他知道顧輕舟在說什麼。
兩個人僵持著,目光在空氣裡交彙,誰也不肯讓步。
司慕隻是想跟顧輕舟約會,請她出去玩,不成想結果卻是這樣的。早知如此,司慕就不會透露半個字。
他說合資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顧輕舟能一下子猜到德國人身上去。
她太過於敏銳。
現在,阿爸居然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她!
督軍從未信任過司慕。
以前司行霈在,司慕一點機會也沒有。司督軍寧願他做個紈絝子,也不願意讓他接觸軍政府的核心;司行霈被趕走,司督軍寧願讓顧輕舟來掌家,也不願意相信司慕。
司慕的眼睛,頓時赤紅。
“......對不起,我的話太過於嚴厲。”顧輕舟沉默了下,決定換個方式。
她先跟司慕道歉,然後道,“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不要性差踏錯。我和義父都很支持你,但是你不能犧牲國力。”
司慕在德國多年,他的理念與司督軍不同。
師夷長技以製夷,有什麼不對?
顧輕舟卻敬畏如蛇蠍。
“鐵礦。”良久,司慕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我答應把鐵礦石低於市場三成的價格賣給他們。”
軍政府的軍火製造廠,用不了那麼多的鐵礦石;而其他工業生產,可以少用一點,不會太影響經濟發展。
司慕覺得,軍事應該比經濟更重要。
司行霈離開之後,軍政府的軍工廠和軍火庫一時間有點緊缺。
督軍說過,此事不急,司慕卻著急想要豎威。
“鐵礦,就是製作武器最關鍵的東西。將來你的鐵礦石,就會變成大炮,從德國人的手裡,打到我們頭上。甚至,他們能賣軍火給你,也能賣給日本人、英國人、美國人......”
司慕的唇抿得更緊。
“我知道你想說,這是生意。可現在不是和平年代,這種生意不能做。”顧輕舟道。
司慕熾熱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悔意。
顧輕舟現在說服不了他。
“你再想想。”顧輕舟道,“你有十天的時間想清楚。”
說罷,顧輕舟上樓去了。
一進房間,顧輕舟心中就升起濃濃的悲切。
她想,司行霈永遠不會乾這種蠢事!
司慕太急於求成!
他這樣急切,想要立功,想要拿下軍政府,顧輕舟怕這次之後,他還是會乾蠢事。
司慕樣樣要跟司行霈比,但不管是經驗、智商還是心氣,他都不及司行霈。他沒有大局觀念,現在一根筋鑽在拿下軍政府這條路上,顧輕舟不知他能否回頭。
“司行霈沒有念過軍校,沒有接受過教育,他卻能放眼時局,司慕到底是怎麼了?”顧輕舟歎息。
她不相信司慕是個愚笨的。
他隻是被現狀逼得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