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林椿應該先去和林海問個好,但他感覺到暖閣中一道生命氣息變得及其微弱,便知自己小侄子有些不好了,也顧不得禮儀不禮儀,就攜魚乘風進了暖閣裡。
林椿一進來,方才還抽抽搭搭的小孩兒頓時不哭也不鬨了,努力睜著一雙核桃眼往林椿這看。
“抱,抱~”他衝林椿伸出一雙小爪子。
林椿隻同他匆匆見過幾麵,其中有好幾次這小家夥還都是睡著的。這會子這般表現,可不是認出林椿來了,而是小孩子五感敏銳,他能察覺到林椿身上讓人舒服的氣息,本能地想要接近。
林椿忙將小孩從林老夫人懷裡接過來,一邊輕輕拍他的背,一邊悄悄用神力蘊養了一下他脆弱的身體。
魚乘風這會兒倒沒吃醋,他分得清輕重緩急,隻是將弄出這些亂事打擾他跟哥哥獨處的人怨上了,沒有遷怒這個還不怎麼知事的奶娃娃。
“鍋~鍋~”奶娃娃得償所願地被林椿抱了,終於有了笑臉,笑出一口小米牙,然後憑直覺開始叫人。
魚乘風走過來,板著臉道:“是叔叔!”是叔叔不是哥哥!就算是哥哥也不能叫!隻有我才能叫哥哥!
“叔,叔叔?”小家夥懵懵懂懂,歪著腦袋重複魚乘風的話。
魚乘風肅然點頭:“這是叔叔!”記清楚了!不要瞎胡叫!
林椿知道他這是醋了,卻沒有調侃的心思,也糾正小侄子道:“不能叫哥哥,要喊我叔叔。”
“喔,叔叔,叔叔!”小家夥很高興,揪著林椿的衣服一疊聲地開始叫人。
隻是小家夥之前哭了許久,嗓子這會兒是啞的,林椿可不敢叫他多說話,忙哄他睡了。
待到小家夥睡著後,林椿將人放回小床上,才有心思問:“母親,這是怎麼一回事?”
雖是這麼問,林椿心中卻是隱隱有了答案。怕是之前那張藥方查出什麼來給氣著了。
隻是無論是他家兄長,還是賈敏,一輩子除了子嗣上,都是順風順水的,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也沒什麼經驗,弄出紕漏來也不是多意外的事。
不過他們到底查出什麼來了,林椿這幾日忙著哄人,沒太關注這邊的事。
林老夫人沒好氣道:“我也才來,哪兒能知道?這事兒問你哥去!”這火氣,自然是衝著林海去的。
林椿摸了摸鼻子,道:“待會兒再問吧,黛玉也嚇找了,我給她瞧瞧。”
黛玉神魄虛弱,又是個敏感多思的,此時縱然年歲較小,性情也已經初見端倪。此時若是忽視了,以後怕是要留下隱患來。
林老夫人道:“也好,那你們就在這兒看著這兩個小的,我去那邊看看。”看看到底是什麼事,值得鬨成這樣。
說罷,林老夫人便帶著秦嬤嬤出去了。
林老夫人走後,林椿半蹲下來,對小黛玉張開手,含笑道:“黛玉來,到叔叔這兒。”
“叔叔。”小黛玉乖乖過來了。
林椿愛憐地將小黛玉摟在懷裡,拿帕子耐心擦去她臉上未儘的淚痕。
“今兒嚇到了吧?要哭就哭出來吧,可彆憋著。”
小黛玉看了眼躺剛睡著的弟弟,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小聲道:“不可以,會吵醒弟弟的。”
弟弟被吵醒了又要哭,他今兒已經哭了好大一會兒,嗓子都啞了,再哭下去就要生病了。
她是姐姐,要照顧弟弟,可不能惹弟弟生病。
林椿的心軟成一團。多好的黛玉呀,小小的人兒,就那麼懂事了。可進了那榮國府以後,下人們編排她小性兒,說她清高,說她目下無塵,她一個懂事早慧又敏感的小姑娘心裡有多難受啊!也難怪她總是含愁,還寫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這樣無限哀戚是詩句。
如今有他,是斷然不會教小黛玉長成那般模樣的。他家小輩,合該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以後溫柔也好跋扈也罷,卻都是不消看人臉色更,不消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