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前兩個字,周生敘就停下來向上看去。
隻又聞得幾聲高低不一的附和聲,最後是一道平靜自謙的男聲:“王弟不必如此破費。”
隨之顯露的就是一張長相斯文的臉。
此時他們正從樓上下來,小廝看見後立馬迎了上去:“各位秀才爺,你們慢走。”
周生敘看著前麵被眾人簇擁著的人,二十七八的年紀,麵白無須,身量比周圍人高了幾分,頭上帶著綸巾。
這人便是劉佑安?
周生敘在打量他的同時,麵前的人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站在櫃台前的他。
劉佑安今日聽聞墨痕大師又出了新作,便應同窗邀請到了墨寶齋。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沈瀾的小夫君。
那日沈家婚禮大街上,劉佑安也曾在高樓上看了新人一眼。
開始聽見沈瀾要招親時他隻覺得荒謬。但是更加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接了繡球並且還願主動上門沈家,所以婚禮前一天晚上他邀沈瀾在亭中見麵。
沈瀾果然來了,但是這次無論他說什麼,沈瀾都是毫無反應,最後他對沈瀾說不要相信那人,他定是來欺騙沈家和你的。
哪料沈瀾這次卻是盯著他看了許久。
劉佑安麵對著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眸,心裡一緊。
這些年來,雖然他和沈瀾已經私下見過不少次麵,但是他始終不敢去看沈瀾的眼睛,那雙眼睛好似能夠將他看穿一般。
所以他逃走了。直到第二天自己耐不住才去看了。
彼時兩個新人都坐在馬背上,劉佑安順著牽紅看去,隻見沈瀾的另一端被一個少年郎給拿住。
他震驚,竟是一個少年郎嗎?
這更加證實了他對沈瀾說的話,同時心裡也有一點釋然,看,原來這世間並不隻會有他一個人為了生活而願與一個老哥兒周旋,其他人也亦如此。
劉佑安從來是個有野心欲望的人,但是他又深深明白隻有野心是不夠的,他還需要實際的金錢去支撐他的欲望。
幾年前他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一個老哥兒,當知曉對方是城裡有名的老寡夫後,他便打起了沈瀾的主意。
一開始,沈瀾因為恩情便給了他許多錢,但是他並沒有要,反而又和沈瀾“偶遇”了幾次。
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後,對方便也隻是表示會幫助他。
後麵沈瀾便每月給他送銀子,每次幾兩不等,這些銀子也確實暫時解決了他的溫飽問題,但是他知道還不夠。
兩年前他考上了秀才,在給沈瀾寫信告知時特意放了一塊玉佩進去,他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便都在這裡了。
一連幾天沒有消息,隻是在月底他見到那幾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後,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此後,他們二人也會在私下相見。
但想到前幾日他相邀沈瀾未果,劉佑安的內心焦慮不已,往日裡隻要他相邀,沈瀾就會赴約的,就算不來,也會讓小廝給他回話,而不是現在這般什麼消息都沒有。
這些天他接連寫了三天信,那些信件卻彷佛石沉大海一般。
思及此,劉佑安看定了眼前的少年。隻見他身形端正,穿著一襲白裳,眉目清潤,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已經引得周圍的哥兒頻頻側目了。
周生敘和劉佑安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他們都在打量著彼此。
倒是劉佑安身邊的人見到了周生敘後,仔細想了番先開口嘲諷道:“咦?那人不是沈家的上門婿嗎?怎麼,佑安兄是認識他嗎?”
周生敘自然也是聽見了,聽聲音便是劉佑安口裡的“王弟”。
隻見劉佑安收回視線搖頭說了句不認識。
這些人都是書院裡的小有名氣的秀才,家底也好。其實,以劉佑安的資質放在裡麵卻是有些不夠看的。但是他慣會做人,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得到過他的幫助,再加上他現在不缺錢,所以大家都會誤以為他家底其實也不差。
“也是小弟眼拙,佑安兄你怎麼會和這樣的人認識呢?不過他來墨寶齋乾什麼?莫不是也準備讀書科考?”說到這裡,那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的人說道:“有的人為了錢財連身為漢子的骨氣都能舍棄掉,甘願做一個上門婿,也不知道以後還會做什麼呢?”
他一說,後麵的人也讚同道:“要我說,這沈家老哥兒和他的小夫君就是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