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裡想的是,這回不付出個西洋鏡,下回再哄就不知道要用什麼了。
現在的元衿不止有他哄著了,五弟就在寧壽宮,抬腳就能到元衿的院子,占儘了地利。
他要是掉以輕心,下次再進寧壽宮,小元衿都不一定能記得他是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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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衿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就把昨日的氣拋到了腦後。
可權嬤嬤惴惴不安,非要抓著她不放:“昨日您怎麼能和四阿哥置氣呢?四阿哥對您多好啊。”
她一邊叨叨,一邊手上按梁之惠的方子替元衿揉淤血。
淤血和煩躁同時讓她不爽。
被人毀玩具不能不高興嗎?
她這具身體才八歲,誰家八歲孩子過年玩具被毀,都不會喜笑顏開禮貌待人的好嗎?
“嬤嬤,你彆說了,你一說話,我就腦子不舒服。”
五阿哥胤祺進屋時正好聽到這句。
“權嬤嬤說什麼了?能讓小元衿難受?”
在他心裡,五妹妹是宮裡脾氣最好、最可愛的人了,能讓她不舒服的人得有多刁鑽。
他把眼裡的刁鑽之人權嬤嬤趕走,點了個看著還算溫柔的小宮女來替她。
等權嬤嬤出去,在元衿耳邊說:“你身邊的老嬤嬤也忒吵了。”
元衿撇撇嘴,她豈能不知道。
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安慰自己,權嬤嬤都是為了她好,像昨兒這種經曆暴擊後的情況,權嬤嬤說話就和蒼蠅在耳邊飛一樣。
胤祺又說:“她叨叨起來,和我額娘沒什麼兩樣。”
元衿突然心情好了點,什麼叫同是天涯淪落人,同是紫禁城受難人。
嘮叨不能隻有她聽,蒼蠅不能隻圍著她繞。
“五哥哥,你額娘昨兒嘮叨你了?”
胤祺扯著嘴角假笑一聲,直接把答案寫在了臉上:豈止嘮叨,耳朵都快嘮掉了!
“你和我說說,心情或許能好點。”
其實是回憶下五阿哥的痛苦,讓她獲得聽八卦的快樂。
胤祺卻是心裡抹了一把淚,他真是沒白疼小元衿,多好的妹妹啊,還知道同情他、安慰他、聽他訴苦,瞧瞧他一母同胞的九弟十一弟,昨兒額娘一開腔不約而同地開始腳疼了人困了,五哥年紀最大了。
兩人腳底抹油溜走,獨剩他撐到二更天,聽完了額娘那頓努力向上、爭奪皇父歡心的教導。
以後他們犯事自己再在額娘跟前打掩護,他就把胤祺二字倒過來寫!
他湊近了給元衿掰扯:“這事要從二姐備婚,和三姐新指婚說起。大姐其實是恭王女兒,二姐是真真的大姐,當初孝莊皇太後在世特意替二姐挑了蒙古巴林部。”
這事元衿有印象,那位二公主端莊威嚴又會左右逢源,雖然不住在寧壽宮,但以前皇太後看她的日子比自己多多了。
挑額駙時,皇太後也百般上心,最後定下了孝莊皇太後親生公主的孫子。
“那到了三姐,你還記得清三姐的樣子不?”
元衿微微搖了搖頭,她和三公主不住在一處,短暫在上書房的相處,也因為之前的元衿體弱多病還斷斷續續。
“哎,你馬上就要回書房念書了,可得要記住,咱們三姐最最嬌氣,動不動就要哭鼻子的。”
“那哭鼻子以後,能怎麼樣呢?”
“能怎麼樣?她邊哭還能邊撓人,彪悍的不得了,誰都不管她,反正她的嬤嬤自己會哄。”
胤祺急著拉回正題,“三姐額娘位份低,皇祖母也不怎麼喜歡她,據說三公主覺得皇阿瑪替她選的喀喇沁部的額駙脾氣長相都不如意,又哭又鬨好幾回了,可皇阿瑪都不搭理她,隻說她又瞎胡鬨,為一己私利不顧國朝。”
“那你額娘乾什麼訓你呀?你又不是公主。”
“嗨,這不是這兩年,我、三哥四哥都要輪著指婚了嗎?我額娘說,再不上進再不用功,回頭皇阿瑪也給我找個不如意的福晉。我額娘的姐姐郭貴人還跟著煽風點火,說四公主是她生的,她也位份低,四公主也脾氣不好,我要是再不得皇阿瑪看重,她們隻怕還不如三公主。”
胤祺支著頭抱怨:“雖然吧,我也覺得三姐這種嬌氣刁蠻的人嫁到蒙古不怎麼合適,但皇阿瑪都定了,還能說什麼呢?我額娘就是心事多,郭貴人也愛起哄,昨兒又哭又鬨的,我這元宵節連口元宵都沒吃到。”
元衿在他的一通抱怨裡,卻抓到了最最要緊的事。
“五哥哥,公主指婚,都是往蒙古嗎?”
胤祺掰著手指算了算,“這輩大姐科爾沁,二姐巴林,三姐喀喇沁,還真都是蒙古,上一輩有幾個不是,但嫁的比蒙古還可怕,是吳三桂那幾個反賊家。”
“啊?”
元衿不由歎了聲。
胤祺對元衿的情緒波動極為敏感,立馬抓到了她的重點。
“要命,小元衿,你還有兩年也要指婚了呀!”
怎麼說呢,這位五哥就是她穿越過來中的頭彩,完完全全合她意、順她心,節奏同步、心態一致。
“五哥哥,蒙古在哪啊?”
“我我、也沒去過啊,反正都在北麵,今年皇阿瑪還要打準噶爾,讓蒙古的地盤再擴一擴呢。”
反正無論如何,蒙古的緯度都和東北差不多。
元衿對東北的熱愛僅限於滑雪。
這種熱愛,是需要度假村司機提前一小時在機場發動勞斯萊斯的空調,把溫度打到溫暖如春,自己則從私人飛機直接走vip通道上車,穿過皚皚白雪直達滑雪場私家彆墅。
全程,她連一條圍巾都不用加。
若想滑雪了,就在開足地暖的室內換上滑雪服,走出去便有雪車接應。
不想滑雪時,她就在大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穿著真絲睡裙喝冰飲看雪。
某一年,元衿滑雪時頭盔出了問題,在雪道上脫下交給助理修理,當天夜裡她就帶著司機保鏢助理轉道三亞度假。
太冷了,實在太冷了。
脫下頭盔那刻,她隻覺得冷到腦漿都要凍上了,小紅書上的凍傷妝根本不用畫,東三省的寒風裡吹一吹,自然就有。
元衿不知道曆史上的五公主是怎麼英年早逝的,但如果是她嫁蒙古,肯定是凍死的。
“五哥哥,我這條命應該是活不過蒙古的第一個冬天的。”
胤祺又驚又急:“你彆瞎說,嫁什麼蒙古!我第一個不答應!我都不知道那地兒從哪都哪,你怎麼可以嫁過去?”
正當元衿和胤祺兩兩相對,惆悵不已時,四阿哥胤禛冷冽的聲音伴著冬日寒風進屋。
“蒙古分內屬蒙古和外藩蒙古,內屬蒙古為理藩院直轄,外藩蒙古以紮薩克製管理,大漠以南為內紮薩克,大漠以北,也就是最近歸附的喀爾喀理藩院已定為外紮薩克。”
他把西洋鏡盒子往炕桌上一摔,冷冷剜了眼胤祺。
“五弟,合該宜妃娘娘再念叨你幾回,好好敦促你把書房裡師傅說過的都一一記住。”
作者有話要說:老樣子哦~你們懂!
五·無底線·貔貅·哥:我保證四哥會為他今天說的話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