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子他額娘,事事都要為他考慮。”
元衿接了句,而後和三姐相視一笑。
三姐笑過後抱住元衿,委委屈屈說:“還是你好,你懂我的心情,昨兒我額娘來瞧我也不過是這套說辭。”
元衿心裡全是吐槽,古往今來不過是一個德行。
就拿元家當年來說,家大業大,錢多到夠十個她隨便糟蹋,但幾個堂嫂一進門就被催生,懷上後便開始為下一代進補。她那個死對頭大堂兄更是不管妻子心情如何,隻要她把孩子照顧好,結果人過得太壓抑,她死的時候那位大堂嫂還在產後抑鬱裡沒出來。
“額附呢?他怎麼說?”
“他也不懂,我吐他心疼,那天杵在這兒憋了半天,說了句多喝水。”
元衿:……
“三姐你沒打他算你修養好。”
“我打了。”
“那也應該。”
三公主笑出聲來,倒在軟枕上揉著酸軟的腰。
“不說這些,提他就生氣。”三公主拉過元衿問,“舜安彥回來了?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元衿想到他剛才恬不知恥找誇的模樣,咬著後槽牙恨恨說:“好得很啊,沒少胳膊沒少腿,整個人神清氣爽。”
“誰問你這個了!”三公主拍了下她腦袋,從炕桌旁找了封信來,“你四姐給我寫信直叨叨,讓我盯著你些,說舜安彥在漠北一封封信給你寄的勤快。”
“他勤快他的。”
元衿玩弄著自己的指甲,上麵塗著好看的甲油。
“本公主身邊還缺勤快人了嗎?”
三公主素來知道她口齒伶俐,也不和她糾纏,單刀直入地問:“佟家這婚事你到底要不要?”
“三姐,我來你這兒就是躲清淨的,你再說我要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三公主瞪圓了眼,“什麼亂七八糟的?”可她轉念一想又明白了,“皇阿瑪訓你了?”
“唉……”
其實說實話,康熙也沒有訓她,隻是語氣重了些給自己的女兒分析了遍利害關係。
他的角度無非是元衿到了指婚的年紀,舜安彥家世人品能力也都合意,她對舜安彥也算熟悉,再細細為她分說了以後皇家能做的安排。
總而言之,從古代皇族的角度,這麼安排已經是康熙作為皇帝能選出的上上之選。
甚至他還暗示,隻要元衿乖乖點頭,以後和舜安彥好好生活,他可以偏心點把嫁妝往固倫公主的份例上給。
不好嗎?
要是元衿隻是五公主,那真是好極了。
可偏偏她不是。
元衿和三公主說不通這個道理,但三公主也不逼她,姊妹之間自有這點子默契在。
三公主隻和她說:“當初我的婚事也拖了很久,好與壞,冷與暖,最後都是過日子,能提前想到的隻要你提,大家夥連帶皇阿瑪都會幫你,但那些真正你在意的事,還得你自己理清楚。隻是……”
三姐沒說完,元衿卻知道。
隻是時間不多了。
萬惡的封建社會!還沒有單身的權利了!
元衿這晚上睡得都不安穩,第二日起來整個人渾渾噩噩,出三公主園子時哈欠連天。
偏偏她還想要騎馬。
三公主擔心她不讓去,但元衿卻有充足的理由:她該去南城老郎中那兒複診了。
老郎中的藥吃了大半年,效果顯而易見,就看她現在九月手裡都不用暖爐就知道,隨便一摸掌心再也沒有那種抽涼的感覺,讓所有人都安心不少。
三公主隻好囑咐青山跟得緊些,小心元衿的精神狀態。
上了馬,青山問:“公主,先去哪裡?”
每次去南城找郎中,元衿總會去舜安彥留下的那間書齋喝杯咖啡發會兒呆。
“先去書齋吧。”
“好,公主,今兒我能喝杯那個……咖啡嗎?”
元衿笑了,她第一次給青山喝咖啡,小姑娘苦著臉直喊公主彆罰我,喝了幾次後卻上了癮。
咖啡.因大法牛叉!
“能能能,今兒我給你動手泡,泡的濃濃的。”
“那就彆了,奴才怕苦死!”
她們帶著一對穿著便服的侍衛快馬進城,直奔南城前門大街,靠近書齋時,青山比元衿更先喊了句:“公主,咖啡味!”
元衿深嗅了口,是咖啡味,隨即她又皺眉再次深嗅。
然後勒馬喊停。
“主子?”
跟隨的侍衛是五格,乃是公主府侍衛之一,這一年來經常被三公主撥給元衿護著出門。
“去醫館。”
她調轉了馬頭,惹得青山不解。
“公主,怎麼了?咖啡味很好聞啊。”
“好聞。”元衿敷衍了句,“今天特彆好聞。”
醫館離書齋不遠,騎馬過去一會兒便到。
元衿進入後熟門熟路,老郎中也早早安排妥當,在她要來的日子方便她便不開診,但就等她。
望聞問切,老郎中隔著絲帕替她把脈後,笑道:“小主子按時吃藥,恢複的很好,可有多動一動?”
老郎中上次被舜安彥的人綁到了暢春園,又和梁之惠是師兄弟,他早已知道元衿的真實身份,隻是人在宮外,他隻以一句“小主子”表達尊貴。
“有,有騎馬和練匕首。”
“匕首?”老郎中微微驚訝,元衿往來他這裡也有十多回了,這位小主子看著弱不禁風,手上也不像有功夫的樣子。
老郎中收了絲帕,取過紙寫新藥方,“小主子不像練武之人,倒是那位少爺。”
“怎麼?他就像了?”
“哈哈,他每每來木著臉,板正嚴肅,周身寒涼的氣息,必然是多動刀兵的。至於您,氣質溫和實在不像刀兵近身的人。”
“他是廝殺過的,我嘛,就是強身健體而已。”
“哦?久不見佟少爺,是又上戰場了?”
“不算,但有些地方比戰場可怕,也更艱苦。”
比如人心詭譎、氣候惡劣的漠北。
元衿隨口應付著,接過了藥方,隻見老郎中打開桌邊一個匣子,推過了一對黑白小藥瓶。
“這個是金瘡藥,白內服黑外用,佟少爺照顧我生意多年,小主子若有空交給他。”
“您自己給他就好,他還會來的。”
“老朽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嘛,您不願搭手,便放我這兒算了。”
老郎中把藥瓶留在桌上,起身照著藥方給元衿配藥,除了她的,還有七公主的。
隻是七公主年紀還小,身體也更弱,他每次給的藥都會更細更難弄。
等了會兒,她帶著藥方和藥離開了醫館。
老郎中哼著小曲兒,吩咐小廝和徒弟早早關門休息。
他把淩亂的桌麵上的東西一一收起來,收到木匣子時發現,那對小藥瓶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他彎下腰四處找了找。
“師傅,您找什麼?”徒弟湊上來要幫忙,“徒兒幫您看看?”
“不用不用。”
老郎中拍拍手嘿嘿笑笑,搖搖頭高聲唱了句:“願此生終老溫柔。”
他咿咿呀呀唱的婉轉,元衿在門外都能聽見。
“他唱的什麼?”元衿不喜歡昆曲,問的是青山。
“長生殿,這老頭膽子真大。”答的是舜安彥。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