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了維護和柳如周表麵上的和平,他們臨時發揮演了一出戲,司言和阿柔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跟在承王身邊了,便由陳煥在中間負責聯絡,再找機會共同商議對策。
苔州府衙內有一處院落,是專門為了接待京城派來視察的官員而修的。承王來到苔州之前,柳如周就找人將院內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通,乾淨得一塵不染。房內四周擺滿了形形色色的奇珍異玩,看起來價值不菲,討好之味十足。
不過柳如周的算盤到底還是打錯了。一來承王並沒有收藏古董珍玩的癖好,二來他正愁找不到柳如周貪汙受賄的證據,而柳如周竟然直接把證據送了上來。就好像一條鮮嫩肥美的魚,刮掉自己的鱗片,主動跳上砧板一樣好笑。
與此同時,李晁奚又不免有些唏噓。像柳如周這樣無才無德沒腦子的人,隻因為善於奉承,就能輕而易舉地在一州之長的位置上乾得如魚得水,而張知州這種真正心係百姓的好官,卻因為過於剛正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李晁奚站在窗前,看著天邊殘缺的月亮,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人人都說,那個人是大昭百年來最雄才大略的一位皇帝,開創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可剖開華麗的皮囊,卻隻能看見扭曲惡心的蛆蟲。太平年代,仍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罪惡日日上演,仍然有無家可歸的百姓四處漂泊,仍然會有人為了填飽肚子而賣掉自己的孩子。
若有一天,他登上了那個至尊之位,真的就能做得比那個人更好嗎?
思緒翻湧之間,李晁奚突然看到有幾個身影從院外輕鬆利落地翻了進來,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發出。
“陳將軍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從大門進來,卻非要與我們一起翻牆,莫非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司言開玩笑道。
“軍中重情,患難與共,你不懂。”陳煥麵無表情地解釋。
司言原本還想再調侃兩句,但見李晁奚在房門口相迎,也不不好意思再多說廢話。幾個人一同進了房間。
“我今日看過苔州府衙的卷宗了,關於黑雲寨的基本情況,除了更為詳細一些,與來陽記載的差不多,柳如周很難這上麵動手腳。”李晁奚示意幾個人坐下後,開門見山地說道,“阿言阿柔說的那件事,我也去查了。黑雲寨近日來確實一直在掠奪良家女子,光是苔州一處,失蹤女子的數量就已達十五人。這裡有一份失蹤者的名單。”
司言接過名單,掃了一眼,說道:“這份名單並不齊全,若算上黑雲寨從城外流民堆裡擄掠的女子,隻怕數量還要再翻上一倍。”
陳煥皺了皺眉頭,“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一個女人被擄掠至作惡多端的土匪窩裡,不用想也知道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
阿柔從進門以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緊緊地抿著唇,右手不自覺地攥緊袖口,將那一小片布料都掐皺了。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低頭一看,一隻指節細長的手掌覆了上來,攜著細膩溫和的暖意,將她的拳心包裹住。小小的心臟驀然間就被湧入的暖流填滿了,泛起陣陣細密的酥麻,讓她不自覺就鬆開了雙手。
在感受到阿柔狀態略微鬆弛下來後,司言適時地抽離了那隻手,但又仍有些不放心,極輕地撫了撫她的後背。阿柔的右手殘留的溫度提醒著她,剛才片刻的肌膚相觸並不是她的錯覺。
司言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變化,以至於承王和陳煥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小動作。
陳煥察覺到自己有些明知故問,撓了撓頭,說道:“末將是覺得,這個人數實在驚人,有些蹊蹺。”
“這件事應該和黑雲寨上那兩個奇怪的道士有關。”阿柔淡淡地說道,“我和司言在城裡打聽過了,此二人上個月曾在苔州待過幾天,因為穿著打扮特彆,很多人都對他們有印象。他們走後沒兩天,黑雲寨就突然開始大肆擄掠良家女子了。”
她的聲音很平穩,已經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來了。
李晁奚點點頭,“那就對上了,他們應該是離開苔州後就去了黑雲山。”
司言從袖中取出一幅卷軸,在桌上鋪展開來,“殿下,這是我通過苔州百姓的描述作的畫像。”
“有勞阿言。”李晁奚說道,“我立刻就派人去尋。”
“殿下,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人,耗費時間巨大,而且他們很有可能還在黑雲山上沒有走,找到的可能性就更渺茫了。軍中每日開銷極高,恐怕禁不起如此消耗。剿滅黑雲寨一事,不能寄希望於這兩個道士。”阿柔提醒道。
“阿柔說得對。”李晁奚讚成道,“柳如周承諾會為軍中將士提供部分物資糧餉,但時間一長,恐怕難以為繼,須得速戰速決。”
“柳如周隻是管理苔州事務的官員,能提供的助力有限,殿下為何不去尋真正掌握西南兵權的祁照呢?”司言冷不防地說道。
陳煥睜大眼睛,“祁照?黑雲寨能發展壯大到如今的地步,逼迫朝廷派兵清剿,全因祁照與其勾結、以權謀私,他怎麼可能反過來幫我們?”
“他必須得幫。”司言肯定地說道,“殿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去找煙雲四州軍務統領宣睿侯幫忙才正常的。”
見陳煥還是有點茫然,司言無奈地多說了幾句,“殿下在祁照和柳如周麵前有意示弱,便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產生能夠輕而易舉掌控殿下的錯覺。祁照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