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望著阿柔有些單薄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其中夾雜著幾分酸澀。他什麼也沒說,直勾勾地望著少女一路進入正廳之中。
其實他很討厭看彆人離去的背影,這樣總顯得他一個人站在原地孤零零的。司言自嘲地笑了一下,強行掃去這樣矯情的想法,沒有跟上阿柔的步伐。
司言知道,阿柔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相反,她踏遍河川,絕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慘象。但她仍舊會因為他人遭遇而悲憫,會為了民生苦難而落淚。這樣生動而鮮活的人,與他之前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
也和他自己很不一樣。
讓人有些羨慕,甚至是……嫉妒。
攻下黑雲寨之後還有許多收尾工作,不過這些都不是司言要去考慮的事情。
幾天之後,在承王的安排下,所有在黑雲山中不幸殞命的良家女子都被風風光光地下葬了。至於這些受害者的親眷家人在看到麵目全非的遺骨時有多麼哀慟絕望,讓人此生不忍再回憶一遍。
兩個向陳鬆進獻讒言,間接導致幾十名女子被害的道士,至今仍然沒有被找到。隻是朝廷早就下發了海捕文書,要找到他們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值得一提的是,官兵後來在道士製仙丹的丹爐裡搜到了一些有毒藥草,長期服用極有可能會刺激神經,產生幻覺。這次剿匪行動之所以這麼順利,應該也和陳鬆服藥過度有關係。
將一切事務都處理妥帖之後,李晁奚帶領眾將士離開苔州,往來陽的方向去了。
經此一役,恐怕朝中會有很多人對他的能力持懷疑和觀望的態度,懷王和太子等人更會對他心生忌憚,以後的路不會好走。
“殿下,啟程吧。”陳煥說道。
李晁奚一襲輕裘,騎著馬,回望了一眼浩浩蕩蕩的軍中將士,又抬頭看了看剛從層層雲霧中掙脫而出,徐徐升起的太陽。他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道:“走。”
……
回程時的心境與去時大不相同。以極少的兵力損耗,收服了煙雲四州大小匪幫,算得上是大功一件。眾將士現在無事一身輕,隻等著回京聽聖上論功行賞。
苔州與來陽距離很近,早上出發,晚上即可到達。入城之後,楊知府在府衙內為承王設宴慶功,司言和阿柔則是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先前小住過的宅院裡。
兩個人一路無話,並肩推門而入。
初冬時節,庭院裡栽的樹光禿一片。之前枯葉掉落在地上,也早就被家仆掃乾淨了。
月色溫柔如水,映在院內,給四周鍍上一層柔軟而溫和的白。
阿柔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人的側顏,莫名有了一種回家的錯覺。
前方響起劍刃相接的刺鳴,好像有什麼人正在操刀演練——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阿柔沒走兩步,就看到許久未見的張家小公子張聞亦,揮舞著一柄長劍,正有模有樣地使著劍法,衝麵前的葉溫遙而去。
葉溫遙一手拿著劍接招,一手握著個蘋果,啃著蘋果的同時還不忘指導,“不是隻有手用力就可以了,你全身上下都要使勁兒,要不然使出來的招數軟趴趴的,誰也打不死,明白嗎?哎,這就對了。”
葉溫遙正玩得不亦樂乎,突然感覺到旁邊投過來的目光,停了手中的動作,朝那邊望去。
司言上前一步,“我們兩個都在這裡看了許久了,你卻才發現我們。反應如此遲鈍,這讓我怎麼放心把張家人交給你?”
“少來。”葉溫遙收了劍,吃掉最後一口蘋果,將果核隨便地扔在了樹底下,“我一聽到腳步聲就知道你們回來了,再說,這張小公子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麵前嗎?是吧。”
張聞亦行了一禮,“司言公子,阿柔姐。”
阿柔多少有些意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離開的時候,張聞亦還隻會拎著木劍亂舞。而如今,他已經能用鐵劍使出一整套完整的劍法了。
“你母親和妹妹呢?”阿柔問。
“她們在內院休息,這會兒應該已經睡下了。”張聞亦答道。
司言問葉溫遙:“我走的這段日子,有人來過麼?”
葉溫遙點了點頭,又小心翼翼地朝著阿柔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用顧及我。”阿柔看穿他的心思,說道,“雲影派卷入朝廷紛爭,滅口無辜之人,早已不是我應該維護和愛戴的師門,我也絕無可能為花羽說話。”
葉溫遙乾笑兩下,說道:“花羽親自帶人來過兩次,但他沒想到來陽被我們的人守得這麼嚴,因此無功而返。”
張聞亦早已不是在父母羽翼保護下的少年了,這些日子,他跟著葉溫遙練武,也聽他講了一些有關朝廷紛爭的事,明白自己如今的境遇和祁照、懷王,以及雲影派都脫不了乾係。他在心中暗暗記下這筆債,心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