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二哥(1 / 2)

照夜行 未敘 5871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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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祈城皇宮,富麗堂皇的寢殿裡,李鈺合了眼躺在床榻上,熙貴妃坐在身旁,輕柔地為他按揉著頭上的穴位。

熙貴妃有幾分心疼地道:“皇上的病才好了沒幾日,萬不可操勞過重。”

李鈺輕輕地笑了笑,睜眼看向她,“許久沒有上朝,奏折壓在那裡,總不能一直不批吧?”

“臣妾一介婦道之家,不懂朝政之事,隻是見皇上日夜憂思,恨自己不能為皇上分憂。”熙貴妃年輕貌美,說這番話的時候眉目含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人我見猶憐。

李鈺連忙說道:“熙兒這不就是在為朕分憂嗎?若沒有你,朕可怎麼是好?”

熙貴妃微微一笑,繼續給他按摩。

“不過前兩日臥病在床的時候,朕確實想了許多事。”李鈺雙眼放空地望向天花板,“前半生,朕為了爭奪至尊之位,做了許多錯事,也殺了許多人。所以朕在位二十三年,終日勤勉,未敢有絲毫懈怠,終於迎來了我大昭的昌盛之景。若有一日乘風歸去,想必也能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皇上!”熙貴妃神色驚慌,連帶著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熙兒,彆怕。”李鈺寬慰道,“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情,尤其是朕這般手上沾滿血腥之人,不知道黃泉之下有多少厲鬼等著索朕的命……隻是,朕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樂瑤那孩子。”

樂瑤公主是聖上最小的一個孩子,隻有十七歲,為已故容妃所出。按說這個年紀的公主早該指婚嫁人,但聖上對這個小女兒寵愛有加,根本不舍得將她隨便嫁與彆人。

“婚姻之事,朕原想讓樂瑤自己做主,但這孩子心氣太高,誰也看不入眼。如今朝中局勢動蕩,樂瑤的母妃過世多年,朕又不可能時時護著她。看來樂瑤的婚事,朕不插手是不行了。”李鈺說道。

自夢中誤入仙宮以後,李鈺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手執長劍斬殺四方的健壯青年了。他變得惶恐不安、患得患失,懼怕某一天猝然離世,而樂瑤公主的婚事則成了他的一道心結,須得儘早解開才行。

隻是這駙馬的人選就有待商定了。京中黨政之爭牽連甚廣,皇位更替之日,長祈注定會是一番腥風血雨,這場爭鬥的輸家一定會付出生命的代價,李鈺不願讓自己的小女兒牽涉其中。但門當戶對的理念深入骨髓,李鈺又不能容忍一個出身太過寒酸的人與樂瑤相配。

“出身名門,才貌俱佳,品行良好,不涉黨爭,又未曾娶妻……”李鈺低聲沉吟,突然想起了什麼,“京中倒還真有這麼一個人選。”

……

在淮寧城過夜的那晚,司言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跌跌撞撞地走著,不知道所處何地,更不知應去向何方。

就這樣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立刻閉上了眼。等到雙目終於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明亮,再次抬眸,他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而清瘦的背影。

司言立時就意識到自己身處夢中,因為這個背影在他的夢裡實在是出現太多次了,頻率高到讓他有些厭煩。

也許是因為素未謀麵,司言知道這個背影屬於誰,卻幻想不出他的麵容,也從未夢到過他的正臉。

司言本以為這次也會和以前一樣,沒成想,夢中那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卻緩緩地轉過身來。

刹那間,司言隻覺呼吸凝滯了片刻。

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麵容清俊,一雙眼眸仿佛盛著天上的星河般明亮。他薄唇微啟,直直地看向司言。

司言心中迸發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原來他長這樣啊。

緊接著,司言依稀辨認出眼前之人的麵上似有驚喜之色,卻又夾雜著深深的遺憾與哀傷。

司言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覺得有些委屈,明知是在夢裡,明知幻影中的一切都當不得真,但他仍舊固執地上前一步,問道:“你對我很失望嗎?”

令人沒想到的是,麵前的人搖了搖頭,溫和地說道:“阿言,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活,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男子的嗓音十分動聽,仿佛山間裡的潺潺清泉般清亮又柔和。他所說的話明明是一句平常無奇的勸慰之辭,落到司言耳中,卻讓他瞬間血氣上湧,顫抖不止——

“從小到大,人人都教導我要追隨你的腳步,要為了你報仇。我已經為你而活了二十三年,如今你告訴我,我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夢境迅速地坍塌崩裂,撞碎了男子俊美卻哀戚的麵容,重歸於深邃無邊的黑暗之中。

司言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躺在淮寧城客棧的房間裡,胸口微微起伏。

過了好一會兒,司言總算是從剛才的情緒裡緩過來了,他自嘲一笑,喃喃道:“不過是個夢罷了。”

他再次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與此同時,僅有一牆之隔的阿柔則一直陷在與花羽劃分界限的場景之中,輾轉難眠。兩個各懷心事的人索性望了一夜的天花板,艱難地捱到天明。

天亮後,張家幼女的燒已經退去不少,眾人便接著出城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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