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出現的,還有那少年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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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星子低垂,寒鴉振翅高飛。
“琢光,睡了嗎?”
柳琢光打開房門,雙螺髻上的發帶早已被她鬆開,如墨般的長發安靜散落,身上的靈力波動明顯,紀明澈僅僅一眼,便知她方才在修煉,眉頭瞬間皺起。
“這麼晚還在修煉?”
柳琢光點頭,麵對自幼相伴的師兄,她的臉上是少有的苦悶,頓了頓才說:“我最近總覺得,修煉有些受阻。”
紀明澈斂眸,神色平靜。
“出門在外要當心,外麵人心險惡,不比宗門,行事要小心謹慎。”頓了頓,紀明澈又說,“但若有人欺你,也不必畏縮,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傳信給我。”
“師兄知道啦?”
紀明澈無奈:“是啊,怕我攔你,師尊早早給我下了禁令,我如今可是連太衍都出不去了。”
柳琢光聽著,忍不住彎起眉宇,笑了笑,她忽地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地發問。
“師兄不問我為什麼要下山嗎?”
紀明澈好笑道:“問你有用嗎,難道問你,你便不去了?”
自然不能。
柳琢光沒法告訴他。
她自幼知曉這個世界不過是一本書,太衍不過是男女主感情中的工具,所有太衍弟子的宿命都是為男女主的感情線鋪路。
無論是她,還是師尊師兄,又或是太衍最尋常不過的弟子,都是男女主愛情路上的墊腳石。
他們以太衍的血鋪就了一條人人豔羨的光輝仙途,他們是被人人稱讚的仙侶,無人得見其背後累累白骨。
幼時,她初次得知真相,慌忙去尋師尊,師尊得知後,卻不許她再向旁人提起。
“琢光,你須知因果循環,窺測天機,是會帶來大禍的。”
師尊說得沒錯,在她告知師尊的翌日,修煉一向順遂的禾山劍尊忽地陷入魔怔,險些走火入魔,此後多年,一直靠丹藥吊著性命,不斷閉關養傷。
柳琢光此番下山,原是為了修行。
近些年,她修行始終隻差臨門一腳,卻遲遲得不到突破。
柳琢光隱約感覺到這股阻力,或許是因為心境。
她的心境,尚不能跟上她的修為。
若繼續修煉下去,恐怕會走火入魔。
正想著,柳琢光便聽到了紀明澈的嗓音。
“但你若願意告訴師兄,師兄自然洗耳恭聽。”
柳琢光表示拒絕:“不要。”
紀明澈笑著聳肩,故作惋惜:“好吧,琢光長大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師兄不問。”
“師兄。”柳琢光望著他,忽地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低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頭,就好像幼時無數個深夜,她在夢魘中掙紮,無數雙染血的手拉扯著她,想將她一同拉入深淵,唯獨有一雙輕輕撫上她的眼睛,溫柔地告訴她。
“但是,琢光。”他輕聲,“不要怕,無論什麼時候,師兄都會在你身後,太衍都會在你身後。”
“嗯……”
“好啦,明日你就要出發了,今日早些休息。”
“嗯……”
紀明澈放下手,做出轉身離去的動作,卻在幾步後回頭。
“琢光。”
正要關門回房的柳琢光疑惑抬眸。
蒼白的月光下,紀明澈彎起眉宇,伸出手來,朝著柳琢光揮了揮,笑靨耀眼。
“好夢。”
·
翌日。
柳琢光先是按照慣例,前往任務堂接取任務,領取下山令牌。
此刻,任務堂內,左取案正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蒼藍袍青年。
“你怎麼在這?不待在你的戒律堂,來任務堂做什麼?”
秦暮山仔細地撥拉著算盤,眼皮不抬一下,嗓音平得好似一條直線。
“任務堂的師兄今日有事,找我來頂替一日。”
“嘶。”聞言,左取案麵上浮出糾結,“這就麻煩了。”
“怎麼了?”
“新弟子入門,需要我帶著熟悉太衍,前幾日和小師姐說好的,今日將劍峰結界打開,可前日紀師兄不是回來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不喜旁人去劍峰,我今日過去一看,那結界果真還沒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