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霎時騷動開來。
劉姨先是恐懼地看向天際,又似想明白了什麼,認命低下頭,閉上雙眼,將所有的嗚咽聲吞入腹中。
“仙師!你莫要聽這瘋婆子亂說!她們可是親手將你推入那妖廟中,你可不能忘了啊!”
從靈神轉為妖廟,變臉程度堪稱奇快。
“是嗎?”
這聲音,清洌如碎玉落盤,頃刻間將所有人都目光引去。
曲折柳身負古琴,麵容俊逸清朗,眉眼溫和如玉,身姿清雋挺拔,他無聲佇立在房頂,不知已圍觀了多久。
他身影微動,霎時消失在眾人眼前。
而後又倏然出現在林婆身後。
林婆不顧身子,俯身叩首:“仙師!”
“你方才說什麼?”
“我願以死謝罪!求仙師定要將他們一並殺了!”
曲折柳故作不明:“為何,你們可是同村鄉親,鄰裡之間,有什麼不好解決的啊?”
“仙師!”
曲折柳無奈:“你瞧你,我才說了幾句,你就急了。”
“仙師慈悲,求您……”
“慈悲?”曲折柳笑說,“慈悲在你們這似乎不是個好詞啊,慈悲之人,必死無疑,不是嗎?”
劉姨猛地跪下,學著林婆的模樣,叩首在曲折柳身前:“仙師,求您了!”
“你們倒是……”曲折柳想了想,輕吐出一個詞,“惺惺相惜。”
“仙師,莫要聽她們妖言蠱惑!都是她們動的手,這群人定然是被妖物迷了心智,仙師,趕快動手吧!”
曲折柳點頭:“有道理。”
說話的人還來不及高興,便覺得喉嚨一陣僵硬,他嘴唇翕動,霎時倒在了地上,血水流了一地,順著白雪蔓延直曲折柳腳邊。
曲折柳目不斜視,眼眸依舊溫和。
“求您……”
見狀,劉姨還以為有希望,猛地抬眼,卻在對上曲折柳目光的一瞬間,聲音小了下去。
林婆幽幽開口:“仙師,若您願意,我可以將那妖物的去向告知您。”
“我不需要。”
“您不需要,有人需要,那位柳仙師,一定會需要的,您不能自顧自下了決斷,柳仙師,一定會同意的。”
曲折柳眉眼一如春風,和煦安然,聞聲,他故作思索,半晌,他笑了下,開口的刹那間,讓林婆如墜冰窟。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要求琢光呢?憑你害死路長晴,憑你將琢光推入妖口?”
林婆心沉下來,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明明已是強弩之末,卻仍死死注視著曲折柳。
“您不能,不能這樣……”
“當然不會是我。”曲折柳說,“這件事涉及妖、人、修仙,三界之事,非我一人所能斷絕,彆急,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們了。”
說罷,曲折柳抬起眼,如墨般的瞳孔越過層層陰翳,落在儘頭的山頂。
指尖靈力無聲流淌,化作一道道絲線,無聲無息間,將村子包圍。
這下,就沒人能離開村子了。
山頂處。
路長晴抬手將散落的發絲攏到耳後,她垂下眼簾,不言不語。
麵對這群忘恩負義,將她推入深淵的鄉親,路長晴神色始終平靜,她想起自己返回故鄉時的喜悅,想起得知蝶妖時的憤怒,想起帶領她們離開時被匕首刺入身軀的絕望,想起無數個處在花田時的迷茫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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