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笑了笑,目光有些冷:“還能怎麼樣,他就這幾點嗜好,說是說不了的,難道翻臉嗎。不過他有這種興趣,下麵的人當然也要跟著沾光,他看上誰家老婆,明目張膽地綁走了。手下的人看上的也總有三四個吧,當然是順道抓走……”
陳凡說到這裡,頓了頓,想要繼續說,張了張嘴似乎又說不出來了。他本是看似大大咧咧心腸卻頗熱的人,捏了捏拳頭,想要轉移情緒。指著碗裡的石灰道:“用這個太卑鄙了,成不了高手……你不是逢人就說人送匪號血手人屠的麼?”
“立了牌坊當然要當婊子,哪有人立了牌坊不當婊子的,真是……”寧毅揮手笑笑,“何況我跟厲天佑的梁子還沒完。現在厲天閏回來了,我得小心點。隨身帶兩個石灰包……對了,你是高手,我如果照著你打過去,怎麼打最好?”
“呃……嗬……哈哈哈哈……”陳凡在那兒愣了愣,隨後忍不住大笑起來,搖了會兒頭,“正麵扔恐怕不行,我總能躲開,今天早上那招就不錯。天黑,人家不認識你,你喊看刀,恐怕一般人都得中招,石灰要是進了眼睛,你又在旁邊,死定了。不過如果是一般情況,發暗器有幾個要訣,我雖然沒練過,但聽師父說過,首先呢……你下午沒事的話,我陪你練練……”
陳凡本身也是不拘小節之人,兩人圍繞怎麼扔石灰說了一陣,隨後庭院裡安靜下來,陳凡坐在那兒,看著樹葉枯黃落下。事實上,古桐觀的事情,終究是讓人心中有些冷的,但事情牽涉包道乙,即便是陳凡,也沒法說自己可以怎麼樣。
寧毅也並非什麼天真之人,古桐觀裡發生的事情,並不是杭州這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裡最壞的,更壞更壞的還有很多,他隻是沒有親眼去看,不會以為沒有。城破的這段時間裡,餓死的,燒死的,經受各種虐待屈辱而死的人不計其數,一旦沒有了秩序束縛,人之殘暴可以窮究想象。而即便是城未破之時,這些事情,其實也在許多黑暗的角落不斷發生著。他在此時,也隻能儘量安靜冷漠地整理那些生石灰而已。
“最近周圍的人都在猜,四季齋上,是誰幫你殺掉湯寇的。”陳凡想到一個話題,偏頭笑道,“前兩天我說,為什麼不是你親自出手,示敵以弱,躲在黑暗裡暴起一刀就把人砍了,當時隻是玩笑,不過今早我忽然想到……會不會是真的?”
寧毅微微愣了愣,隨後笑著點了點頭,拍拍對方肩膀:“哈哈,太感動了,我每次這樣說都沒人信……”
“……想過以後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滾。”
陳凡哈哈笑起來,過得片刻,方才說道:“如今發生這事情,那幫孩子怎麼辦?”
“能怎麼樣?人力有時而窮,要麼一蹶不振,要麼就該學到,做事情是要有分寸的。”
陳凡看著他好一會兒:“他們說你十步一算,王寅跟我師父都差點在你手裡吃虧,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有一天劉西瓜說你……她說陳凡不笨,隻是聰明得不明顯而已。”寧毅將小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聰明得不明顯也是聰明人,我能做什麼?想法是有,能告訴你的,一個都沒有。”
“刻薄的女人一輩子嫁不出去……”
陳凡小聲嘟囔了一句,事實上,他是極有主見、有辨彆之人,方才那樣問,也不過是問問而已。當天下午陳凡陪寧毅練了一下午用生石灰陰人的方法,古桐觀的事情,暫時隻好拋諸腦後。陳凡估計是在用莫大的隱忍克製著自己,寧毅如今備戰厲天佑,他需要外部壓力,但即便是這樣,也不可能處處點烽煙。給那幫孩子引導的觀念才剛剛成形,唯一可慮的,恐怕是會受到稍稍的挫折該如何引導了。
無論是陳凡還是他,都是這樣想的。但世事總是難如所料。
隻在第二天,報複就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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