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檀兒或者雲竹那邊,其實也明白,在某一天——寧毅、檀兒、雲竹、錦兒、小嬋,這樣一家人聚在一章桌子上吃飯的情景,多半是會有的,但在眼下。又或多或少的,還顯得有些奇怪。
也是因此,雲竹偶爾過來走走,檀兒偶爾過去那邊拜訪。寧毅則四處跑跑,反倒成了眼下看來最為理想的相處。
至於京城“寧家”眼下的發展狀況,則是一個更大的命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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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府側院,穿著一身書生服的雲竹上了馬車之後,笑著回過身來,伸出雙手,拉了檀兒上車。雲竹穿著男裝,檀兒則照例是一身婦人裝扮,但雖然如此,兩人的年紀卻都是二十出頭,雲竹雖做男裝,看起來卻是知性而清澈,檀兒身上則流露這一股安靜與沉穩的自信,看起來倒像是厲害的主母新選了一個書生氣的入贅夫婿。上車之後,寧毅走到車邊來,與她們說話。
“城內的作坊走走,城外的就不要去了,最近雖然管得嚴,但外麵不太平。”
“嗯。”檀兒回過身來,搭住寧毅抓在馬車窗沿上的那隻手,下巴也擱在了手背上,“要不要帶點什麼回來……呃,立恒待會還去相府嗎?”
“不知道,看北麵有沒有消息。”
雲竹也靠在那車窗邊:“嗯,若是那郭將軍打贏了,立恒也早些告訴我們一聲。”
最近這段時間,寧毅多少參與了武朝境內救災的籌劃,但最為緊張的狀況,還是北麵蕭乾的南下,與郭藥師的對峙。檀兒與雲竹等人雖然隻是聽聽,但事關武朝國運,還是會有些上心。寧毅笑著點了點頭。
馬車駛離院門之後,後方隱隱的傳來了小嬋與錦兒逗弄寧曦的笑聲,梧桐葉在院子裡落下一地的金黃,寧毅想著一些事情,笑笑往隔壁的院子去了。
同樣的時刻,汴梁東門,有一行主仆四人的隊伍正過了城門的檢查,踏入京城範圍內。四人當中,為首的是個年紀二三十歲左右,下巴留著胡子,眉目沉穩的年輕男子,跟了一個更年輕的仆人,其餘兩人一位看來是三十多歲的師爺,另外一位身材高大,帶著兵器,像是負責安全的綠林人士。城門的守衛看了那張寫有“李頻”名字的文碟,放他們過去了,隨後與旁邊的守衛低聲說:“是個縣令,看來是升官了……”
此時進入汴梁的,正是李頻李德新,他從景翰九年年初開始任南和縣令,此時還不到三年。由於政績而被召喚進京,算是要破格提拔了。不過,此時他回頭看了看汴梁城門外的情景,看看城門處的兵丁,歎了口氣,麵上卻不見太多的喜色。
自從南北災情肆虐開始,開封府所負責的京畿一地就已經加強了管製,此時出現在城門外的流民是並不多的。不過,當官、讀書到他這個程度的人,早已學會自蛛絲馬跡中尋找事物端倪的本領,見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南和縣富庶,李頻在這兩年裡的經營也很不錯,因此災情擴散之時,他所處理的地方還沒有出現太嚴重的情況,李頻也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隻不過,此時被召上京城升職,一路之上所見的情況,才越來越多的讓他感到憂慮。
在城門處的小廣場邊稍作休息,跟隨著李頻的隨從穀雨問道:“老爺,我們現在去哪?”李頻皺眉看著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隨後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輛正在出城的大車:“去那吧。”
穀雨探頭望去,那輛馬車正從城門出去,車壁上蓋著厚布,但看來頗為整潔,其中一麵車壁上卻寫著“竹記”二字。穀雨便笑了起來:“知道了,老爺是要去訪寧公子,小人這就去問。”
四人之中,隻有隨從穀雨是自江寧起就跟隨著李頻的,對於李頻在江寧的許多事情,與寧毅的交情等等,都頗為清楚,甚至也知道自家老爺能補實缺或多或少都得托賴對方。
李頻為官之後,天南地北的,與寧毅之間的來往便少了。穀雨偶爾會聽李頻說起寧毅,他多少跟李頻念過些書,知道在自家老爺心中,兩人是“君子之交”的情分。不過,有關於那位寧公子的另一份消息,卻是最近幾個月內才從某個渠道聽到的。
那是有關京城“竹記”的傳聞。南和富庶,旅人也不少,“竹記”一樓一詩的消息,在這幾個月裡傳到南和,最近兩個月,還有“竹記”兜售貨物的那種大車去到了縣城裡,多少造成了些話題,李頻才從其中打聽到了寧毅的事情。
這次上京,按照穀雨的想法,自家老爺有兩個地方是要去的,一是右相府,二是生意在京城已經做得很大的寧公子。此時聽李頻點頭,當即便去詢問了油壁車——大城市中公交馬車——的路線,隨後他騎上唯一的那匹馱著貨物的馬,李頻等三人上了油壁車,一路往竹記雨燕樓的地址過去。
油壁車在名叫三官坊的站邊停下了,李頻等人下來時,穀雨也下了馬,望著不遠處的那棟樓,微微地張開了嘴。
“哇,好熱鬨啊……老爺,寧公子做生意,真是有一套……”
李頻“嗯”的點了點頭。
穀雨的聲音中,頗多欣喜與驚歎之情,倒是沒有注意到,自家老爺望著那邊的目光裡,倒是沒有欣喜,而是在些微訝異之中,包含著的複雜的憂慮……
“走吧。”過得片刻,他說道,“我們先去問問……他的住處。”
下午的陽光明媚地照在汴梁的城市當中,前方,名為雨燕樓的竹記分店與其開業時的裝潢並沒有太多改變,隻是其中展現出來的熱鬨景象,卻與半年之前,有著天壤之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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