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朝堂之中,也能將此事定性,大家再度平靜下來,戮力同心以圖來日。如此想清楚之後,這個折子也寫得非常流暢快速,他於是寫完奏折,第二天便遞上去了。
燕京城,王安中同樣處於巨大的糾結當中。
對於殺張覺的事。他也是同樣的無奈和委屈,郭藥師整天叫著要與金人打一場,可是打一場,能不能打贏才是真正的大問題。殺了張覺之後,燕京城裡的氛圍很不好,常勝軍中氣氛蕭殺,兔死狐悲,又儼然將他們這些文官當成了奸臣鼠輩。最初的那段時間,郭藥師幾乎要穿白衣為張覺服喪,王安中幾度登門拜訪。對方都稱病閉門不見。王安中心中一陣憋火。若是在南方,你這種武將,看我……
可心中不爽歸不爽,他還是得去儘力弭平此事的影響。想一想自己當這個官兒。真是做得仁至義儘了。每天裡跑來拜訪郭藥師。熱臉貼人的冷屁股,自己為的什麼,不就是為這北地的太平嗎?
好在郭藥師也沒有發脾氣太久。三天之後,也就開門見了他。王安中向他痛陳厲害,對比雙方的力量,又告訴了他朝廷不許輕啟邊釁的命令,一臉憔悴的郭藥師最後終於說:“終究是小將思慮不周,讓王大人受委屈了。”
“都是為國辦事,郭將軍對此事有不滿,王某也能感同身受,隻是事關國運,不可魯莽求快,咱們隻能求穩。此後還望郭將軍仍能儘心儘力,戮力國事,王某必定全力配合郭將軍。”
“王大人高義,是郭某小氣了,此後郭某必奉上土產,登門賠罪,還望王大人見諒……”
郭藥師如此拱手回答,此後又準備了大量金銀送到王安中府上,王安中知道對方心中芥蒂必然是有的,但這些事情,也隻能慢慢消解,一時之間,無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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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覺之死引起的波動,一片一片的未曾平靜,武朝南北,夠資格了解此事的眾人,心緒多半複雜難言。而在這種複雜當中,北麵,金人的王庭之中,則是另外的一種樣子。
上京,最近才經曆過戰亂的城池沒有了當初那般的繁華,金人打進來之後,原本的遼國貴族大多被殺死或淪為奴隸,如今皇城也是殘破失修的樣子。女真人們如今還在忙著打仗,未將城池的修複提上日程,但是年關將至,風雪來時,他們還是回到了這座原本繁華的城裡,等待著風雪過去,再做新一年的打算。
完顏宗望的凱旋,對於所有的女真人來說,都是一個驚喜。
雖然說起來,最近這些時間,女真人已經有些瞧不起不能打仗的武朝人,但潛意識中,對方乃是強盛上國的印象還在。張覺的叛亂令得阿骨打震怒,眾人也都叫囂著要給武朝一點顏色瞧瞧,但真到打起來,大家還是謹慎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一戰的結果。
完顏闍母與張覺的對決,勝二負一,但這算不得是大家太重視的事情,真正等在後方的,是南方的那個龐然大物。與武朝的第一次戰鬥,才真正牽動大家的心思。因此隨後抽身過去領兵的,乃是女真人中最會打仗的完顏宗望。此時風雪已至,攻城不易,如果南人據城以守,理論上來說,到得明年春天,此戰才會有個結果。
因此大部分人覺得,完顏宗望是會在燕京城下過這個年的。
誰知道結果是如此輕鬆的逼得對方讓步,連他們都有些驚訝了。
皇城的金殿之中,巨大的爐鼎燃起了熊熊篝火,觥籌交錯的宴席中,完顏宗望哈哈笑著,大步而來。此時能參與這宴席的,除了阿骨打一家的宗乾、宗堯、宗弼等人以外,也有最初隨著阿骨打起義的諸多大臣在,如穀神完顏希尹、婁室、銀術可、拔離速等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才將是這個時代最為閃耀的新星。
當然,身為局中之人,他們未必會如此看待自己,隻是作為一個新興皇朝的一份子,茹毛飲血的野蠻掩不住他們身上意氣風發的朝氣。雖是金殿之上,但這樣的宴飲還不講究太多的規矩,大家痛飲歡歌,完顏宗望進來時,幾個兄弟也都跳起來過去迎他,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
完顏宗望大笑著前行,來到一張桌子的麵前,將手中的一顆人頭,放到了桌子上,下巴一挑:“哈哈,如何!”隨後才往一邊過去,給父親阿骨打請安。
桌子那邊的,是金殿之中,吃相唯一斯文點的一個人,他擦了擦油膩的嘴,微笑地望著桌子上的人頭。完顏宗弼走過來:“哈哈,張覺……兀室,怎樣,我早與你說過,南人軟弱無能,不堪一擊,怎樣,傻眼了吧。”
兀室便是完顏希尹的女真名,他是女真人中最通漢學之人,本身身材高大,文武雙全,最近還在阿骨打的命令下直接造出了一套屬於女真人的文字。往日裡由於心慕漢人文化,也是他對武朝最為推崇,叫大家不可掉以輕心,到得此時,他也有些無奈了:“大概是我想錯了,找個地方葬了他吧。”
“有什麼好葬的。”完顏宗弼手一揮,張覺的人頭砰的一下從金殿裡飛了出去,他撐在對方桌前,“兀室,你沒話說了……哎,我說眾位兄弟,打下遼國之後,咱們順便把武朝也打了吧。”
這句話令得眾人吵吵嚷嚷起來,有人道:“咱們的人手畢竟是少的。”也有人道:“南下畢竟太遠了。”眾人的議論之中,望的終究是上方的阿骨打,此時五十多歲的阿骨打穿著裘服坐在王座之上,與完顏宗望說了幾句,笑道:“此次斡離不雖然讓武朝人送上了張覺,但畢竟沒有真正打過,咱們人少也是一方麵。遼國未定,你們說說就算,勿要太自大了。小心謹慎的勇士不會被熊吃,自大的勇士才會被熊吃。”
眾人欣然應了,不久之後,宴席散去,眾人三三兩兩地走出金殿,完顏宗弼看了看那邊的完顏希尹,冷冷地哼了哼,在後世,人們更熟悉他那個令人生畏的女真名:兀術。但在此時,他甚至會害怕那個文武雙全的完顏希尹,金兀術自幼好戰,對於武藝高強的兄弟族眾多有一份好感,唯有這完顏希尹,漢人的書看得太多,做起事來文縐縐的,令他不舒服,但他就連武藝上,也打不過對方。
此時走出來的,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又一個在後世的史書上將留下名字的人,或是開拓一方事業,或是為一朝的金國皇帝。他們大多經曆了屍山血海。金殿之外白雪遍地,北風呼嘯,沒有人對這樣的天氣皺半點眉頭,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寒冷,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在這一天,這一群人將目光投向了南方的武朝,然後又無所謂地收了回去,專注於仍在他們嘴邊的那一塊肥肉了。
遼國,畢竟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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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左家的宅院裡靜悄悄的,左端佑看完了手裡的情報,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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