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有人喊:“停步者死——”這樣的呼喊固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事實上,此時的衝鋒已經完全沒有了陣型的約束,軍法隊也沒有了執法的餘裕。
華夏軍的陣地當中,寧毅指揮火箭彈的方陣:“準備三組,往他們的後路劃一下,告訴他們,走不了——”
此後,部分女真將領與士兵朝著華夏軍的陣地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衝鋒,但已經無濟於事了。
午時未儘,望遠橋南端的平原之上無數的煙塵升騰,華夏軍的火槍兵開始列隊前進,軍官朝著前方呼喊“投降不殺”。火箭彈不時飛出,落在逃散的或者進攻的人群裡,大量的士兵開始往河邊潰退,望遠橋的位置遭到火箭彈的陸續集火,而絕大部分的女真士兵因為不識水性而無法下河逃生。
平原之上一群又一群的人扔掉武器跪了下來,更多的人試圖往周圍潰散奔逃,韓敬率領的千餘人組成的馬隊已經朝這邊增援過來了,人數雖不多,但用於追捕潰兵,卻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完顏斜保英勇的衝鋒,並沒有對戰局造成太大的影響,事實上,屬於他的唯一一次下注的機會,隻是在戰局開端時的“攻”或“逃”的選擇。而在眼見局勢崩壞之後,他並未第一時間選擇逃亡——他至少要進行一次的努力。
或許——他想——還能有機會。
許多年前,仍無比孱弱的女真軍隊起兵反遼,阿骨打在出河店以三千七百人對決七千人取勝,其實他們要對陣的又何止是那七千人。此後在護步達崗以兩萬迎戰七十萬而取勝,當時的女真人又何嘗有勝利的把握。
“沒有把握時,隻好亡命一博。”
女真的這許多年輝煌,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他在心中向戰歌祈禱,光芒照耀著衝鋒的軍隊。在衝鋒的過程裡,斜保的戰馬首先被飛來的子彈打死了,他本人滾落地麵,隨後暈厥過去。不少的親衛試圖衝過來救他,但許多人都被射殺在衝鋒途中。
……
我的白虎山神啊,吼叫吧!
我是勝過萬人並受到天寵的人!
……
他隨後也醒來了一次,掙脫身邊人的攙扶,揮刀大喊了一聲:“衝——”隨後被飛來的子彈打在盔甲上,倒落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了他的父親,他想起了他引以為傲的國家與族群,他想起了他的麻麻……
……
南方九山的太陽啊!
東方剛直不屈的祖父啊!
注視我吧——
……
華夏軍的士兵過來了,抓起了他,有人稍作檢查後,拖起他往前走,斜保心中的熱血稍稍的褪去,在這從未嘗試過的處境中想到了可能的後果,他奮力掙紮起來,開始歇斯底裡地大喊。華夏軍的士兵拖著他穿過了一處處黑煙升騰的爆炸點,斜保抬起頭,一名身穿長長軍大衣的男子朝這邊走過來。
這是寧毅。
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麵麵對這位漢人中的魔頭。他麵容如書生,唯有目光凜冽。
……
注視我吧——
……
“我……”
斜保吼叫起來!
“……我殺了你!你使邪法!這是巫術——”
他的雙手被綁在了身後,滿口是血,朝外頭噴出來,麵目已經扭曲而猙獰,他的雙腿猛地發力,腦袋便要朝著對方身上撲過去、咬過去。這一刻,縱然是死,他也要將麵前這魔頭嚇個一跳,讓他明白女真人的血勇。
白虎神與先祖在為他歌唱。但迎麵走來的寧毅臉上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他的步伐還在跨出,右手舉起來。
幾乎在斜保撲出的下一刻,寧毅的重拳呼嘯而出,轟在了斜保的側臉上。
腦中的歌聲嗡的停了下來。斜保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圈,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半張嘴裡的牙齒都掉落了,腦子裡一片混沌。
艱難轉身,寧毅站在他的前方,正冷漠地看著他的臉,華夏軍士兵過來,將他從地上拖起。
“不要讓他死,我要在完顏宗翰的麵前,當場處決他。”
在斜保再度瘋狂掙紮起來之前,有人卸掉了他的下巴,隨後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望遠橋的交戰,始於二月二十八這天的午時三刻,未時未至,主體的戰鬥實際上已經落下帷幕,後續的清理戰場則花去了一兩個時辰。未時過去後,宗翰等人在獅嶺大營之中收到了來自望遠橋的第一份情報。完顏設也馬大喊:“這必是假的,綁了那傳訊人!”
確認情報實際上也用不了多久。
接下來,都是從未體驗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