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2 / 2)

可惜看到這副畫麵的人根本不為所動。

顧檀雲皺眉抬起頭,幾米之外,昨日的被褥果然整整齊齊鋪在地上,對方竟是一路裹著被子滾到床榻邊。

沒有猶豫,直接目不斜視踩著走過去,身後傳來一陣哀嚎,聲音之淒慘,惹得院子中的其他人驚疑不定。

今天是成親的第三日。

按照常理,出嫁的新娘子應在這一日歸寧,考慮到原身與顧家的關係,顧檀雲一開始便沒有打算回去。

她讓良兒將準備的“歸寧禮”——幾匹兩年前的綢緞收起來,又將原身出嫁時的嫁妝整理了一番。

東黎國的習俗向來重視女兒家的嫁妝,稍微富裕點兒的人家都會為出嫁女子準備六大件七小件。前者包含妝匣、拔步床、悶戶櫥、樟木箱、壓箱底和子孫寶桶,後者則有痰盂、紅尺、花瓶、銅盤、銀包//皮帶、龍鳳被和龍鳳碗筷。[1]

這些東西顧檀雲當日便見過,除此之外,迎親走街時,花轎前麵還抬著十架木箱,惹得看熱鬨的百姓殷羨不已,王氏這個繼母也因此落了個賢良大度的好名聲。

然而顧檀雲深知王氏為人,總覺得對方不可能這般好心。

果不其然,等良兒陸續將箱子打開後,發現所謂的好嫁妝裡麵竟塞滿了厚厚的床褥和衣裙,偏衣裙也不是新裁製的,而是原身穿過的舊衣裳,隻在中間位置放了幾樣金銀首飾和不值銀錢的瓷器擺件。

良兒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從少夫人進門那一刻,箱子一直放在這邊的庫房,沒有人動過。”

顧檀雲倒是鎮定,當然沒有動過了,因為這些“舊物”就是王氏為她這個繼女準備的嫁妝。

安排著將日常所用的東西收拾出來,又隨意拿起一支石榴金釵掂了掂。

意料之中的輕快,非要對比的話,大概隻有木簪的重量。

再翻翻其他,發現隻要涉及金銀便是鏤空或者空心的技藝,甚至於這裡麵一半以上的東西,都是原身那已經去世的母親留下來的。

看來,王氏是打定主意原身不敢出聲。

亦或者,即便出聲,也沒有人會相信?

手指摩挲著簪子的花紋,片刻後,顧檀雲歎了口氣。

算了,還是抽空找個地方埋掉,全當給那個可憐的魂魄立個衣冠塚吧。

因著此,顧檀雲變賣嫁妝的心思落了空,又忍不住開始為眼下的情況發愁。

經過這段時候的觀察,她知道許家大房已經一落千丈,家產隻剩腳下這一套三進的大宅子,一處位於西市的鋪子和江都城外的五畝田地。

宅子的租金半個月前剛剛收上來,眼下說不定早就被許廷越花光,五畝田地的租金倒是未收,但卻不是現成的銀子。

這並非特殊的現象。

小到江都縣城,大到整個東黎國,農耕田的賃租一般是用地裡種出來的糧食來抵押。許家與佃農當初便以四成的租子簽訂契約,這也就意味著等到糧食收上來,佃農可以拿四成,許家則拿六成。

正值清明前後,想來佃農們已經及時下了種子,可距離豐收至少還需要五六個月的時間,實在等不及。

隻有那一間雜貨鋪子尚且可以考慮。

思來想去,她打算等會兒去外麵看一看,好歹是修到渡劫期的散仙,總不至於活不下去。

早膳依舊是從街上買的果木烤鴨。

搭配著肉包子和孫大娘醃製的黃瓜鹹菜,還算吃得順心。

許廷越不知是被早上的那腳踩出了內傷還是什麼,並沒有從房間裡出來。

顧檀雲並不在意。

飯後,她叫上良兒一同出門。

春桃在院子裡灑掃,這幾日江都城裡柳絮亂飛,大房的院子臨近河流,柳絮如棉花似的,幾個時辰便能堆積薄薄一層,稍不留神便會吸一鼻孔。

正巧看見少夫人隻單獨叫了良兒進屋,內心忍不住有些著急,暗自豎起耳朵。

可惜離得遠,什麼也沒有聽到。

半晌後,兩人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顧檀雲表情未變,倒是良兒,隱隱有些激動,看見春桃,顧檀雲囑咐了一句:“晚上的飯少做兩份,我和良兒未必回來。”

春桃笑容一僵,隨後諾諾應下來。

直到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春桃才停下揮掃帚的動作,不高興地撅起嘴巴。

不過一日的功夫,良兒怎麼就偷偷獲得了少夫人的賞識?

對此,春桃百思不得其解,內心又是焦躁又是好奇,明明兩人都是院裡的大丫鬟,她還比良兒早進府半個時辰呢!

不行!

她表情變得嚴肅,得努力讓少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