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誌特地用了一個“副書記”稱之,在官場上稱呼職務,哪怕是副職,一般不會帶個“副”字,這是約定俗成的規定。
現在楊昭誌這樣稱呼已是不悅的表現,是要馮墨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已是敲打了。
馮墨然一時語塞。
半晌他支支吾吾道:“從表麵上看,見死不救不成立啊。”
“那就是說,他見死救了?”
“是,表麵上確實是這樣!”馮墨然額角冒出了汗水,他揩了揩後回答道。
“那麼,馮副書記,對於這樣的行為,我們是否應該僅憑腹誹來定罪呢?”
“馮副書記,你去查一查,有不有可以拿這個內心想法給予處分的依據?”
“可是他有逃避的行動了啊。”
“可是正是他所謂的逃避行動,所謂的條件反射擋了一彈,救了我們的同誌。”
馮墨然不以為然道:“這是條件反射下的歪打正著!”
“條件反射下的歪打正著?”楊昭誌冷冷一笑,“你知道什麼是條件反射嗎?”
“它是需要大腦皮層的參與的高級神經活動,是在關鍵時刻自動觸發的保護機製。”
“它其實是一種緊急避險,頭部在那種生死一發間,隻會低下伏到桌子上,甚至躲避到桌子下麵。”
“仰起頭,迎著子彈還叫條件反射?那叫肉盾。”
馮墨然聞言,臉色微變,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言辭。
他隻能怔怔地看著楊昭誌,心中五味雜陳。
楊昭誌道:“這小夥子是深藏功與名啊!他不願在世俗的鎂光燈下炫耀,也不願在掌聲和鮮花中迷失。”
“為了避開外界的紛擾,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即便如此,這依然是一種欺騙行為。”馮墨然馬上接言道。
“也算吧!”
楊昭誌淡然一笑,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理解與寬容,他緩緩回答道:“但在我看來,這種欺騙,實則是心靈深處那份最純粹的善意所驅使的。”
“它不同於那些為了一己私欲而編織的謊言。”
“過去戰爭年代,有許多人年齡偏小,不夠參軍的年齡,他們隱瞞自己的真實年齡參加我軍部隊,打擊敵人,是不是要追究他們的欺騙行為?”
“還有,我上次到醫院去看我們一位患了不治之症的同誌,他來日不多,活著的日子屈指可數。”
“可是我安慰他說,醫生會有辦法治好他的病的,讓他安心治療。”
“這話,算不算欺騙?”
“按你的說法,我是不是也應當受處罰?因為領導乾部撒謊,罪加一等啊,後果嚴重。”
“萬一上行下效怎麼辦?豈不亂了套?”
馮墨然一時噎住了,無言以對。
楊昭誌循循善誘:“馮副書記,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善意的欺騙也是一種必要的選擇。”
“麵對住院的那位同誌,精心編織的美麗謊言,那些關於康複的奇跡、未來的希望,雖然虛幻,卻給了他無儘的力量和安慰,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依然能夠感受到生活的美好與溫暖。”
“這樣的欺騙不比說實話好?”
“所以,我認為,評判一個行為是否屬於欺騙,不能隻看其表麵形式,更應深入其背後的動機與影響。”
“我們處理問題要更加圓潤靈活,善於理解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