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遊戲後,彌子將臉埋在枕頭裡,半天沒回過神來。等發燙的臉冷卻,理智回籠,她開始試圖找出可以讓玩家主動分手——或許應該改成離婚——的辦法。
想了半天也是無果,反而愈發焦躁。彌子覺得不行,決定求助朋友,沒怎麼思考就直接撥打了電話。
等她注意到手機上麵的時間顯示著淩晨四點鐘時,便下意識想要掛掉。但是對方似乎也是醒著的,鈴聲剛響就被接通了。
“你不會是一直玩到現在吧?”少年一向不掩清亮的聲音略帶沙啞的響起。
“桂木君,你說的是你自己吧。”彌子無奈地說,“一直玩到現在嗎?”
“……我睡不著。”桂木桂馬自知理虧,立刻轉移話題,“發生什麼事了?突然打過來。”
他直指中心的發問,讓彌子忽然意識到,她好像問不出口——總不能直接問怎麼讓人主動提出分手吧,這種微妙的渣女感覺,想想都奇怪,而且還是問另一個男生。
“嗯……如果、我是說如果,”彌子組織著措辭,小心翼翼提出想法,“你在Galgame裡基本攻略了一名成年女性,並且和對方結了婚,那你在什麼情況下會和那名女性離婚?”
“……”對方的低氣壓幾乎是隔著網線具現化傳到她這裡,呼吸也變得壓抑克製,似乎在忍耐著暴打她一頓的衝動。
“我說,”少年緩緩開口,然後便如同打開了機關槍一樣急速念叨,“你把那些女主角當成什麼了?攻略她們就是為了和她們分手離婚嗎!人.妻角色是多少少年男人的理想你知道嗎?!告訴你一句名言吧,不管發生什麼女主角是不會錯的!要和女主角離婚的玩家全都是渣男!垃圾!未來已經絕望……”
彌子差點眼淚汪汪地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有罪!”神大人彆念了彆念了!
桂木桂馬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去廚房喝了點水,關上水龍頭後,才冷靜下來,“換了任何一個人這種態度我都信,唯獨你這個屬性偏的不能再偏向女性的女生絕不可能——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了,你要問這種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說:“如果你無法對桂木桂馬說的話,我也可以讓桂木桂馬子去找你。”
彌子:“請務必絕對不要!!!”不要再讓她回想起黑曆史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她還是再次回憶起那段曆史來了。
那是發生在國中的事。
一次閒聊中,彌子聽說有個後輩非常沉迷於什麼Galgame,不止一度被老師發現他上課打遊戲然後被抓出去罰站,也不和人交往,被稱呼為“眼鏡宅”,是出了名的問題學生和人緣差。
他對Galgame的熱情讓對遊戲知之甚少的彌子對他一度很困惑和好奇。但好奇是好奇,兩人毫無交集,就算都聽說了對方的事跡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直到某一天,她幫老師拿資料,路過低年級走廊時,看到一個少年低著頭神情專注地打著遊戲機。彌子當時就明白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後輩君。
真的是全神貫注啊。彌子看著他頭也不抬的樣子,忍不住感慨,然後收回視線準備離開。下一秒,一個遊戲機一樣的東西就被丟進她的懷裡。
彌子歪頭:“?”
從教室門邊傳來一道聲音:“居然沒有私藏在玩……好了,你進來吧,下不為例啊!”
彌子一下子了然。
因為一向不習慣拒絕彆人的請求,哪怕少年一副平靜又無所謂的表情,她還是幫他打了掩護,用細微的氣音道:“下課我找你。”
少年反而皺起了眉。
彌子沒看懂那是什麼表情。
她答應了就會做到,下課後特意過來把遊戲機遞給他,卻見少年以一副質疑的表情說著“謝謝”。雖然沒有更多的交流,但是少年似乎對她莫名其妙感興趣起來,總是會把視線投注到她身上。
和其他男生的視線不同,他的視線沒有絲毫曖昧,反倒像是在對比著什麼、評判好壞似的,嘀咕什麼“垃遊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完美溫柔治愈係姐姐”“我才不與三次元女性為伍”之類令人費解的言語。
因為對他不明白也不感興趣,彌子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彌子在天台上看見眼熟的少年手中捧著摔的一片狼藉的便當發呆,想起他的風評,以為他被排擠了,心下一軟,主動把給籃球部隊員慶祝用的特意準備的便當給了一份他。
雖然中間發生了一點單方麵爭執,但是最後眉頭緊鎖的少年還是扶了扶眼鏡,接過便當,仿佛看戲似的,冷淡地等著看籃球部隊員過來時的反應——
當然是沒有反應。
彌子原本就是多準備了一份以防隊員們吃不飽,就算少了一份也無關緊要。就算有人問,也隻要以“下午有料理課會準備甜點”為由,輕輕鬆鬆就打發了過去。
等其他籃球部部員走後,少年一臉驚疑地看著她。冥思苦想良久,他以一種略顯中二的姿態,一手摁住眼鏡,一手指著她:“我會證明這個垃遊是不會出現完美的女主角的!你等著!我一定會抓住你的把柄!”
……這麼說著,然後快速地帶著飯盒走了。當然,飯盒最後在下午的課開始前洗乾淨塞進了她的桌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