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從窒息中緩和過來, 吉野彌子指尖用力搭著,手指卻蜷曲:“裡、裡香……”
[她沒事,我暫時讓她睡了一覺。]
齊木楠雄很冷靜地開口:[不然她醒來會更加後悔。]
吉野彌子無言以對。
她調整了一會兒呼吸, 終於逐漸恢複理智, 隻不過還是心有餘悸:“那就是,詛咒嗎……”
齊木楠雄輕輕瞥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點點頭道:[詛咒本就是負麵情感組成的,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吉野彌子的眼淚有一瞬間控製不住地落了幾顆,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連忙吸了吸鼻子,擦擦眼眶,又一如既往地朝他露出一個微笑:“哎呀, 都忘了感謝你啦。我都不知道原來齊木君懂這麼多、這麼厲害呢。”
[……我是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垂著眸語氣平平地道:[天生就是。]
“對我直接說好嗎?”吉野彌子有些驚訝,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些擔憂,“這種能力,和靈能力有什麼區彆嗎?你還有認識其他的這樣的人嗎?”
隻要擁有一種特殊能力的人足夠多, 就不至於會被特殊部門獨獨盯上。
這個吉野彌子還是知道的。
齊木楠雄看著她淌著蜜流著金一般的眼瞳裡的關切之意,不知為何忽然生起一個衝動, 就脫口而出道:[幾乎無所不能的, 隻有我一個。]
那不是很孤獨嗎?
聽到這樣的話,吉野彌子第一反應並不是驚歎,而是莫名其妙有些悲傷。
這個念頭很快就劃過, 她麵帶笑意,半是讚歎半是試探:“聽起來好厲害!啊,這個可以告訴我嗎?還是說很多人都知道了?”
她的思緒一向宛如流星般一閃而逝, 快到齊木楠雄經常沒反應過來, 就直接開口了。
雖然心思很細膩, 但是吉野彌子這個人的行動卻更加聽從本能和習慣。以至於即使能窺見她的想法,但齊木楠雄也不能知道她會怎麼開口。
而當她將想法壓抑的死死的,隻流露出沒頭沒尾難以理解的隻言片語時,就連知道她的想法都變得很難了。
這讓齊木楠雄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他擁有的超能力並不是許願機那種也不是影山茂夫那種,而是字麵意義上的,幾乎無所不能。
包括讀心。
當然,缺點也很顯而易見。
齊木楠雄搖搖頭:[隻有我家人知道和幾個人發現。]
“那,為什麼要在我麵前暴露呢?”少女仍然笑吟吟的,秀美的臉蛋無害又乖巧,話語的內容卻很宛如刀子一樣,“感覺齊木君什麼都知道的話,本來可以讓我繼續一無所知吧?還是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看吧。
就是這樣。
心裡麵在為他擔心,行動卻是試探和疏遠——他怎麼能看清吉野彌子的心呢。
齊木楠雄語氣中含了些微不可查的無奈:[你什麼也不需要做,不想知道也可以不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而已。]
不想再欺瞞下去。
不想再逃避下去……而已。
吉野彌子的笑容漸漸淡去,保持在了可以稱之為笑的最低弧度。語氣也變得輕飄,有些捉摸不透:“誒,是嗎。”
“齊木君,是在可憐我呢?”少女的嗓音輕軟的像是潔白的雲朵,“還是……喜歡我呢?”
不要喜歡。
不要喜歡。
少女可憐兮兮的心聲初生的貓兒咪嗚一樣響起。
齊木楠雄頭一次聽的這麼清晰。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對他有所求、對人有所願。
不要喜歡。
喜歡的話,她不就太可憐了嗎?
被喜歡的人欺瞞,和被喜歡自己的人欺瞞,完全是兩個概念。
如果他也喜歡她的話,那還喜歡他的她不就太可憐了嗎?
……
少女的心聲源源不斷的湧出,從一顆心傳達到另一顆心,隻是一個超能力的距離而已。
齊木楠雄微微閉目,一如既往、順從對方心願地反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少女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誒——真無情的說法,”雖然這麼說著,但吉野彌子著實鬆了一口氣,語氣也輕鬆許多,“不過,齊木君還願意把我當朋友也很不錯,我之前都要被齊木君的冷淡弄得以為齊木君嫌我麻煩了呢。”
[你確實很麻煩。]
這點齊木楠雄倒是很認同。
小時候一不注意就會走丟或者受傷,運動能力差到走路都能平地摔。而且容易吸引變態和奇怪的人群,如果不時刻在意,也許她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的麻煩程度。
高中身體是好了很多,但卻變得更矚目了。而齊木楠雄真的很不想被人關注。
即使後來她雖然似乎是有意降低了存在感,但本身還是知名度太高。隻要待在對方身邊,周圍的同學傳來的密密麻麻的心聲常常能把他直接淹沒。
即使拋開這些外因,齊木楠雄也覺得吉野彌子真的很麻煩。
小時候過於天然和電波係,明明臉蛋超可愛但是卻過分安靜……其實就是孤僻,總是在發呆神遊,沒事就喜歡蹲在角落裡自閉,除了對自己的家人會有幾分情緒波動,簡直像個人偶一樣。
就連跑的腿抽筋、遊泳時差點溺水,或者遇見變態跟蹤阿姨,她都沒什麼情緒,很平靜就接受了這種“倒黴”的事件,然後聽天由命。
長大後倒是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心聲少得可憐。但是卻更加捉摸不透了,蹦出來的隻言片語的心聲,和行動總是不相同,根本猜不透她想什麼或是她要什麼。
偏偏又那麼缺乏安全感,總是想要著什麼。
即使朋友有很多,家人和可以稱之為家人的人也都對她很好,但她的心聲依舊空蕩蕩的,就仿佛心裡破了一個洞,風就嗚哇嗚哇往裡麵灌。
齊木楠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對方——或許置之不理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是,長年的關注和習慣又讓他不得不在意那個人。
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心中叫自己的名字時出現,在她想見自己的時候出現……在她哭泣的時候出現。
小學六年的陪伴已經讓他習慣了出現在她身邊——雖然似乎也因此讓對方養成了不自覺就會想念他、尋找他的習慣。一直到國中以前,齊木楠雄都覺得自己也許會一輩子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