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城,礁群小鎮。
海濱浮熱酒館。
費烈大口啃著烤羊腿,咀嚼幾口就著本地特產麥香酒下肚。粗酒順糙胡流至前胸,那裡垂掛著大團胖肉,巨木般的兩條腿托著圓滾肚子。
在彆人看來,他就是一個貪吃的肥胖食客,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永遠喝不完吃不完。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家破舊陰暗、地板打滑的小酒館,每天都在有意向來來往往的船客傳遞著各種消息。想要知道點什麼,來這兒準沒錯。
某個一眼就能看出他精通消息的人坐在前一張四方桌邊,對另一人故作神秘道:“喂,聽說最近魔法軍清理了不少奸細。”
這人靠近旁邊那個並不太想理他的英俊男子,“像鮑蘭博特,甚至布魯林家族的個彆大人物也牽扯其中。”
“羊味兒被辣椒粉蓋了味道,哼,難吃。還是斯加提拉美食鎮的烤羊腿正宗,可惜,那裡不太平了。”
舉家從斯加提拉搬來這個地方後,生活不如之前愜意,不過好歹不用戰戰兢兢,路邊吃個羊燒都要被政府軍的人拉住詢問一通。
費烈粗劣啞聲傳到隔壁桌,剛才說話的男人立馬轉了個頭,左右觀察嘈雜的酒吧,索性一屁股坐在費烈旁邊,“可不是嘛,如果不是九星大法師被爆出來就是隱形公爵,還藏身在全國知名的赫瑪莊園主的民宿裡頭,斯加提拉那地方多少安穩!誒?你是斯加提拉人?封城之前逃出來的?”
“什麼屁話!我正兒八經過盤查出口離開的。”
男人見費烈動氣了,悻悻然遠離這張桌子,跑其他桌去交換消息。
“砰砰”兩聲砸響,本就不牢靠的兩扇木門在海風湧灌的力量下一開一關地吱嘎亂擺。
金屬叮當聲隨後響起,走隊伍最前方的人戴著政府軍標誌的紅蘇帽,奇尖的帽頂像避雷針一樣直直對著天,為了維持這東西筆直尖銳的霸氣,他們必須高昂頭顱,保持盛氣淩人的姿態。
帶頭的人一眼就掃到了坐在酒館前排的費烈,邁著大步走向他,粗魯地扭他肩膀,結果沒扭動,連手印痕都沒留下。
費烈很配合地自行轉過身,左腿跨到椅子另一邊,“巨木”腿放下時掀了一小股鹹味臭風,“軍官,什麼指教?”
他口中的軍官大約需要努力維持軍人體麵,用鼻子長吐氣,嘴角不自覺掛下,“費烈·羅曼,詳細說說你在斯加提拉的住址,來之前從事什麼工作,家裡還有什麼人。”
就差問內褲穿多大碼,什麼顏色的了。
一番盤問後,軍官似乎不滿意。
“認識這個人嗎?”他魔杖輕點,在半空點出一幅畫。
畫中的年輕女人麵龐似初秋的水霧柔和,目光透著一股子倔強。
費烈記憶力一向不錯,這人他在斯加提拉羊燒鋪子裡有過一麵之緣,後來在娛樂新聞上見過。
再後來,她被列為一級通緝犯,坊間傳聞她死了,也有人說下落不明。
“知道,她在斯加提拉很有名,是金溪灣的農場主,後來開了什麼生態園和美食鎮,生意做得很大。”費烈老實說道。
“我是問,有沒有私交。”軍官問完才用審視的目光盯他,多看一眼都嫌棄。
費烈低頭看看邋遢的自己,抬頭無辜問:“您覺得,我跟那種體麵人會有私交?”
軍官冷哼一聲,緩慢地自轉三百六十度,邊道:“這人是帝國要犯,勾結暗黑魔法師,損害大眾安危,誰能提供線索獎勵十萬魔法幣!誰能提供有效行蹤,獎勵一百萬魔法幣!”
說一句就用力拍在座人的背,英俊的年輕男子和剛才話超多的男人都“難逃魔掌”。
“激情澎湃地跟來演講似的。”角落裡有人嘀咕了一句。
軍官猛然轉身,“這位先生,抱歉,請問你說什麼?”
那人一腳立在椅子上,一手指著軍官,“我認得你,牙加,你的姐姐在政府擔任要職,侄子在娛樂新聞社當副社長,仗著背景夠硬神器的很。這就是個小酒館,容不下你們政府軍貴客,說完可以走了嗎?”
“暈擊咒!”牙加動作利落,把人擊得後飛,貼在了牆上。
施完咒語,他高昂的圓下巴與鼓起的兩隻鼻孔定格數秒,驕傲地收起魔杖。
兩秒後,那人還掛在牆上沒有摔落地麵,坐在吧台後的老板上前去看,結果在人身後摸出了一手的血。
酒館裡瞬間亂成一團,牙加揮動魔杖,兩扇門哐當一聲閉合。
也許過於破舊,也許到了退休的年紀,兩扇門直直倒下拍起一圈灰塵。
牙加才不管這麼多,政府軍的人不會向平民低頭。他大叫:“誰敢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一個一個上門去找!”
被一遍兩遍打斷啃羊腿,費烈覺得沒多大胃口了,熟練地拿袋子打包,跟著酒館裡迅速散開的人流離開。
他的家在季風城新貧民窟,那裡全是從厄加鎮和斯加提拉逃難過來的人,一個個男人拖家帶口,沮喪不已,誰都不知道以後的路。
費烈自我安慰,“大不了毀滅。”忽然停住腳步,猛地回頭,可背後隻有路邊光滑的岩石和荒涼的草坡。
回過頭,某人一身黑憑空出現在麵前,費烈認出他是酒館裡隔壁桌的英俊男人。
“交出進斯加提拉的通行碼。”他道。
男人比他高半個頭,蓋著黑帽,語氣冰冷,氣質冰冷,冰冷到令他這個二百八十斤的大胖子也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