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2 / 2)

風雪夜歸人 李居安 5191 字 1個月前

點頭退去,少白心中卻暗暗思忖,決明山大獄當時逃出多少活口?怪自己沒細心注意。

出門後猛然撞見白毛怪已經站在門外等候多時,少白不知他何時來的,正倚著廊柱合眼皺眉,像是在想些什麼。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反正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五更霜寒不見雪,晨暮兩頭不見人,一清早天泛著盈盈藍光,才微微亮,少白拎著自己的寶貝棍子出發去了城南,琴棋書畫她不大行,夜裡睡前滿腦子都是濁姬交代的事兒,連夢裡都是。

而且這件事對她而言有利無弊,既能毫不虧心領到工錢,又能磨煉一下自己的能力,倘若抓上那麼一兩隻好吃的在外麵烤了,豈不是美哉?

一路向南都沒什麼人,半更雪的腰牌能在肅辛城來去自如不用多費口舌,不過每次路過關卡,守關的肅辛軍頗有默契一個個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如少白這般氣質的人不應該出現在半更雪似的。

濁姬曾問過:“夯貨,你以前一定是住在地廣人稀的地方吧?”

少白最初十分不解其意,尋思著難道是什麼看麵相的稀奇法術,結果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自己走路大手大腳橫晃,被拿來笑話罷了,她散漫慣了,拘束不得,反倒覺得晃就晃吧,沒什麼。

厭厭不敢直接與彆人說的話也總是找她來說,因為覺得少白說話嗓門大,顯得凶些,底氣足些,那些不講理的事兒都找她來平,心中莫名生了些保護欲和伸張正義的成就感,不過這些在濁姬的眼裡都是小打小鬨罷了。

心裡想遠了,月色隱入地下,晨光乍現之初,伴著寒氣出發,出城之後,攀上一座山頭,站在山下時太陽被遮擋起來,抬頭是一小塊荒涼的山散著五彩斑斕的奪目光彩,再走一段路,想走到不被遮擋的地方看看,反倒是睜不開眼了。

少白在心裡打趣,荒草裡住著濁姬和社君的遠房親戚,那根筆直的寶貝棍子也有了妙用,乾枯的草被打的劈啪作響,等到了山頂累得氣喘籲籲。

她遙望著幾步遠外的樹叢,一個矯健的身影立在樹冠上,白毛怪倒是找了個便捷的上山方式,讓她好生羨慕。

她是能飛的,但是變來變去著實浪費法力,體力歇一會兒便能恢複,法力她還要留著應急。

少白站在樹下,抬頭望著樹上的白毛怪,手掌攤開遮在眼前,七彩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站在空地上拄著棍子朝白毛怪揮手。

身隨風動,雪白的衣衫與蔥鬱杉柏互依互襯,幾捋白發隨著穀風飄搖,就好像畫冊裡仙子身上係的披帛那般輕盈,一雙手背在身後,身板端正筆直,既像是利劍出鞘時乍現的寒光,又像是北國嚴冬掛滿枝頭的霧凇,像是千裡蒼茫的雪原,亦像是群山之上翻湧的雲海。

但那些都隻出現在他施展法力心無旁騖的時候,平時站在人群裡,仍舊一舉一動都透著警惕謹慎。

他足尖踏著暗湧的氣流,飛舞的枯葉作配,從表情上看不出是何情緒,反倒更像是超然物外的仙人降世。

看得少白愣了神,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將棍子夾在胳肢窩下空出兩隻手鼓掌,激動晃著腦袋,毫不吝嗇讚歎:“真厲害,像是畫冊裡畫的真神。”那是上古的傳說,誠然不是微末神族後裔組成的南邵王室。

以為是少女懷春,實際上麵上浮起一絲狡黠,她的小心思很容易猜,兩個人在荒林裡守株待兔,半晌過去,隻有風吹荒草的沙沙聲,少白拉了拉白毛怪的衣袖,“能教教我嗎?”

他麵上露出一絲不解。

“就那個唰唰唰……”一邊拿木棍在空地上比劃著,作勢要憑著人形耗費些法力飛到天上去,隻可惜沒飛多高,還差一點持著木棍打在自己身上。

挺可笑的,連少白都覺得客觀而言自己的資質實在是差,混到這把年紀,還跟比自己小三四百歲的妖沒差多少。

她一屁股摔在草地裡,一聲“哎呦”驚起樹叢裡的飛鳥,不過少白這樣的夯貨不會覺得多麼懊惱,反倒是把一旁認真看著她的白毛怪給嚇了一跳,著急忙慌跑到跟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圈有沒有受傷,見她好的很,伸出一隻手作勢要拉她起身。

少白眸子裡亮晶晶的,昂著頭道了句:“不用,這都不算是事兒。”嘻嘻哈哈如猴子一般從地上躥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就好像什麼方才什麼糗事也沒發生。

從荒草原的深處傳來異響,乍一聽似是雁鳴,再一聽卻比雁鳴要更為底氣十足,她望向四周尋了又尋,天上地下沒瞧見一隻大雁,很不對勁。

此時此刻兩人並排而立,對視的片刻就都點頭肯定了對方的想法,少白從靴筒裡抽出巽二,白毛怪也在掌心喚出蛾眉,在樹叢裡觀察著遠處的風吹草動。

果不其然,一隻形似牛,卻生得四角,人目,彘耳的妖獸紅著一雙眼在野地裡狂奔,嘴裡還叼著半截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