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盛讓開船的人把船靠過去。
羅令子拖著一身濕噠噠的衣服爬上了船,然後就是一個脫力癱倒躺在船上,長歎了一口,很有樂觀精神地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這一難啊算是過去了!這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還好有淺才你過來救我一條命……對了,淺才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這次來治洪救災的官員。”楊盛看他那一身濕透的衣服,到高地上岸後讓屬下找了一身衣服給他,羅令子當場把濕的給換下來,又喝了隊伍中時常準備著的薑茶,楊盛才接著問,“你怎麼一個人被困在湖心亭?”
“哎,彆說了,我就是出來遊玩一下,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那天我還帶了不少東西呢,鍋子,黑魚,羊肉,黃卷……鍋子才剛燒起來,亭子外就下起雨來了,那時候我還想著此情此景這小雨來得還正合時宜,外麵下著雨,我在亭子裡吃著鍋子,真是人生一美事,結果我邊吃邊喝酒,就醉了小睡了一會兒,我的船繩子鬆了漂走了。”羅令子大吐苦水,“那時候我還沒慌,想著總會有人路過湖邊吧,就在亭子裡過了個夜,到了第一天雨還在下,那時候我也沒慌,把剩下的鍋子熱了熱吃了,還靈感大發寫了篇湖心亭獨坐聽雨,誰知道之後這雨根本不帶停還越下越大,水漫上來把整個亭子都給淹了啊!”
“所以你來之前就沒有跟人說過自己要來這裡?”楊盛憑著對同窗好友的理解,瞬間抓住重點。
羅令子理直氣壯吐苦水的聲音霎時就小了下來,沒什麼底氣地說:“……是這樣吧?”
“你能活到這麼大也挺不容易的。”楊盛客觀地評價了一句,“就算沒有暴雨,你就沒想過你一個人在這喝醉了,栽進湖裡也沒人撈你嗎?”
羅令子開始左顧右盼,吞吞吐吐“嗯……這個……嗯……那個嘛”起來了。
楊盛搖搖頭,沒有在這裡耽誤太久,很快就繼續往臨芳縣城前行,連走帶行船走了一日多之後,才到達臨芳縣城,看到城門口緊急挖出來的引流溝道後微微頷首,接著去榆攔山那邊與臨芳縣令、轉移出來的百姓和一部分他帶來的官兵會合,組織人手開始搶救還沒被水淹沒的一半臨芳縣城裡的物資,搜尋還沒能撤離的人。
被水淹沒的那一半縣城地勢較低,百姓是最早撤離的,除了房屋財產損失,人沒有太大的傷亡,但是另一半的百姓撤離得沒有這麼統一了,加上一些僥幸心理,覺得洪水可能衝不上來,而實際上,洪水淹了一半的縣城之後,還在往上漲。
不過好在漲速不是很快。
駐紮在榆攔山的那些官兵和百姓們都參與進了救災中,包括那些學子,楊盛在做完救援安排後也親自去參與救援了,羅令子對上夫子的眼神後,幾乎一下子就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了夫子想說什麼,片刻也不敢在這停留,賴在楊盛船上,跟他一起去救援。
“淺才淺才,你說這水勢什麼時候才能控製住啊?你們不是已經在挖新河道了嗎?”羅令子問。
“分流河道挖到一半,剩下的部分可以淺挖,借助水流衝開河道。”
“哦……”羅令子若有所思地點頭。
楊盛帶領的幾艘船是直奔距離瀾江最近的地方搜尋的,這是最危險的地方,洪水稍有波動這船就要控製不住,還要綁長麻繩在遠處才能勉強把船拉回來,安臨在模擬器裡看的時候那是心都提起來了,但是楊盛卻十分堅持,仿佛早已經有目標一樣直奔一個方向去。
安臨放大模擬器,遠遠地看到一棵被水淹沒了一半的大樹上有六七個人抱緊樹乾,努力往上移動,看到有船來欣喜地揮手求救,楊盛帶船抵達後讓屬下把樹上的人救下來,然後繼續往下一個地方去,又一次準確地救下幾個人……不過也並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看到人的,也有幾次他達到一個地方左右都沒有找到人,呼叫幾聲後也沒有人聲回應,他垂下眼吐氣,沒有停留太久,又很快投身下一個地方去。
這種準確的搜尋能力,安臨都要懷疑淺才也有個可以看大地圖的模擬器了。
羅令子顯然也覺得有些奇怪,代安臨問了出來。
“淺才,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人的?”
“我以前經常幫人代寫家書,第一家人請我寫過幾次,我知道他們家中的情況,父親送貨摔斷了腿,癱瘓在床已有三年,母親為了賺家用繡花繡瞎了眼,家裡隻有三個孩子,最大的也就隻有十三歲,而且他們家住得偏僻,我猜測縣令組織撤離的時候那三個孩子應該帶不了兩個大人一起離開,就來看看。”
“第一家是鰥寡老人,孩子年幼走失,我幫他們寫過尋孩子的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