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病體殘軀憑著一截枯木,一雙傷退,步行至墮仙地府前。
一級一級走下青苔遍布的台階,目光緊緊地鎖死那個洞口,仿佛隻要她恍惚一眨眼這個地府都有可能消失不見。
洞口的結節被許多人強力破除過,雖苟延殘喘,但效用大不如前,以至於現在病體殘軀的沈南卿都能隨手一揮自由入內了。
自打謝錚入大乘,這墮仙地廟倒成了修仙子弟眼中的“香饃饃”,其間每一塊磚石都摸得光滑異常。
沈南卿先細細繞著石像走了一圈,當走到香爐邊時想起謝錚更她提過的法陣。
她按照謝錚描述的那樣去轉動石像腳下的香爐,聽見“咯噠”一聲悶響,卻未曾瞧見謝錚所說的法陣。
定是被宋時縕抹去了法陣!
想來也是,收集精純靈氣不易,那法陣若是放在此處,難免被有心之人發覺……
那幕後之人多年努力豈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目之所及,地廟內並無異樣,沈南卿徐徐仰首望向那座高聳入雲的石像──這才是沈南卿此行的真正目的。
墮仙,往往是犯錯被仙界貶斥,恐再難返天界,有墮仙會因此落寞消沉,也有墮仙會坦然以對做一自由散仙。
但沈南卿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墮仙敢在人間立廟的,況且這地廟之內的牆壁之上滿是怨懟之言!
她望著那做數十人高的石像,腦海裡閃現過一個模糊的形象,眼腫裡帶著清晰的判斷──這個墮仙驕傲自負且極為不服氣仙界判決
這樣的一個人建造這麼一座地廟能用來供奉誰呢?
沈南卿運用僅有的一點靈力飛身躍起,可惜在石像腰線處有一道隔絕仙術的屏障。
用術法無法突破屏障,用體力卻可以。
右膝傷著的沈南卿費力地踮起左腳以讓右手夠到就近凸起的石塊,每一根纖長的手指都繃得緊緊的,圓潤的指甲明明已經劃過石塊卻無法真正著力。
幾番嘗試告終後,沈南卿孤注一擲,在半空之中用左腳單腳一躍。
這奮力一躍,沈南卿身體失去平衡,左腳踩空,腳邊的小石子咕嚕嚕地滾落。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南卿的右手終於借著躍起的高度緊緊握住了凸起的石頭。
右手的指甲緊緊扣在石頭上劃出一聲又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憑借著右手的著力處,沈南卿腰腹用力一個翻身便已穩穩站在石像的右手之上。
抬頭望向那張近在咫尺的麵目,這個角度看來,那石像竟是在斜睨來人一般。
明明是石像,可卻因著雕刻角度,而顯露出幾分活人才有的刻薄來,到底是神奇的。
想著那道不可法術而過的屏障,沈南卿暗想:“這幕後之人當真喜歡以人取樂!”
一步一步,艱難險阻,沈南卿都一一跨過,眼睛緊緊鎖死那具石像的麵容。
距離越來越近,心跳越來越快,預感掩埋於長夜下的真相假相即將破土而出。
當沈南卿攀上最後一節凸出的石頭時,她看清了石像的麵容,整個人如遭雷擊,當場愣在原地。
沈南卿沒想過墮仙竟會是他!
怎麼會是他?!
看著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容,沈南卿怎麼也沒想到眼前人會是前世在魔界勸解她的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