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人都帶到了派出所,斤羽又對鄰居采訪了幾句,這才跟著一起去了派出所。
女人被帶去驗傷,結果女警都破防了,“他把你打成這樣,你在當地為什麼不報警。”
新傷摞舊傷,傷痕累累。
“俺們小地方,哪裡好管家務事。”以前是哥哥護著她,丈夫不敢太過份,可是哥哥走了,沒有人能保護她。
也就是求生的意誌,讓她鼓起勇氣,在哥哥的朋友來看她時,開口求他帶自己走。
“不管多小的地方,都應該報警,這跟大地方小地方沒關係,法律又不按地方大小變化。”
女人不敢說話了,連哭都不敢,垂著頭偷偷抹淚。
這模樣,女警也不好再說話了,就怕一不小心,語氣重一點,把人給整破防了。
柳雲生出來,見斤羽還在,千恩萬謝。當時被兩人強行破門而入,他根本沒辦法打電話。
有鄰居出來拉架,他把手機扔給鄰居,讓他幫忙打的電話。見他們來真的,又求鄰居報警。
沒想到,斤羽真的會來。
“這事,你打算怎麼辦?”斤羽不擅長安慰人,他們的情況,也不是安慰有用的。
“我當然是想讓小薇跟他離婚。”
“孩子呢?”
“俺孩子大了,不用俺管了。”小薇的兒子已經十七歲,在外頭做事了。
“你兒子不管?”斤羽眉頭一挑。
小薇又不敢說話了。
柳雲生解釋道:“那孩子跟他爹一樣。”
得,白生白養一場。
“你們有主張就好,鐵了心要離婚,我可以幫你們介紹律師。”
“這個……”柳雲生一臉窘迫。
斤羽知道他的心思,“放心,我會找個公益律師。”
說著又看向小薇,“我們可以幫你,但彆幫到一半,你自己說不離,又要回去。咱們說好,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以後被他打死我都不會管。”
佛渡有緣人,她一個普通人,隻能幫願意自救的人。
小薇堅定道:“我要離,我在深城看得很明白,我去工廠上班,也能養活自己。”
以前不敢離,一是孩子還小,二是沒錢不能獨立。
她還不到四十歲,唯一的心願,就是後半生過上不挨打的日子。
斤羽安排了一個采訪,讓小薇對著鏡頭講訴自己挨打的經過,說著說著,圍觀的人不少都流下眼淚,數度哽咽。反倒是小薇,眼神麻木,仿佛在說局外的人事。
就連攝影師,都在機器背後默默搖頭,這也太慘了吧,過的簡直不是人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隨行的助手輕輕問斤羽,“羽姐,你不同情她嗎?”
“同情,有人的同情是流淚共情,也有人的同情是解決問題。這是個人風格的問題,不用去學誰,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
“你就沒有流淚的時候嗎?”助手越發好奇了。
“當然有,當我發現自己救不了她的時候。”
其實,以前她是會流淚的,而且是經常流淚。
但她看的太多了,越來越多,如果一直都去共情,心中會積壓無數的負麵情緒,一直到崩潰。
她思量再三,決定把苦難當成難題,一個個去解決問題,尋找答案。每當解決的時候,就把這件事徹底從自己的腦子裡刪掉。
如果自己真的用儘力量也幫不了他們,那再痛哭流淚也不遲。
助手若有所思,誰不想出鏡當采訪記者,當主持人呢,但就算輪著你的,你自己立不住也會被人拉下來。
蘇岩和鐘潔就在摸索屬於他們自己的風格,一個苦讀法律條文,走的是理性的道路。另一個就屬於共情能力很強,常常在鏡頭麵前也跟著哭的類型。
風格無所謂好壞,重要的是,觀眾接不接受。觀眾能接受的,就是好風格。
斤羽屬於毒舌型,最擅長在一方狡辯推諉的時候,一針見血指出問題,噎得對方半天說不出話。
當天晚上的我幫節目就加播了一小段特彆采訪,小薇坐在鏡頭麵前,“當時,我端了一盆熱湯,就因為嫌我做飯花的時間太長了,就一腳踹到我肚子上,我整個人倒在地上,熱湯全潑在我的身上,我傷了腰一動都不能動,被燙得隻能慘叫。”
因為沒錢去醫院,隻能一遍一遍用涼水澆,還是鄰居看不過去,給她買了燙傷膏。
小薇的手顫抖但堅定的解開衣領,露出大片燙傷的皮膚。
好幾年前的事,依然能通過層層疊疊的疤痕想像當時的慘烈。
電視台前坐著的人,脾氣好的開始倒吸涼氣,脾氣不好的已經在捶桌子罵人了。
當然,也少不了律師的電話,願意免費幫她打官司,但是嘛,如果能在後續的報道中,稍稍提及一下他們律所的名字,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