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顧滿倉還是三級工,一個月不過三十來塊工資,顧時安兄妹三都在上學,單靠著夫妻倆一個月五十塊的工資。
顧家一家五口,要吃要穿,三個孩子上學課本費,學費,家裡雜七雜八的人情往來等等,日子過的捉襟見肘。
那時候一家人能吃飽肚子就很不錯了。
就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有一年冬天寒風刺骨,刮在臉上跟冰刀子一樣,張翠蘭從養豬場喂豬回來,摔倒在雪地裡,凍的犯了傷寒病,她在家養病就想吃一碗紅糖酒釀蛋。
那會兒老顧家一窮二白,彆說紅糖了,就連雞蛋也買不到。
還是張家舅舅給姐姐送了五六個雞蛋來。
有了雞蛋沒有紅糖也百搭。
顧時安放了學,在縣上糧站幫著搬糧食,一袋糧食兩分錢,他不要錢,隻要二兩紅糖票,一麻袋一麻袋攢著,在糧站扛了一周的麻袋,肩膀都磨出血了換了一張薄薄的紅糖票。
當天晚上,張翠蘭就喝上了熱騰騰的紅糖酒釀蛋。
她不是自己喝的,一碗紅糖酒釀蛋,顧家一家五口,紅著眼睛喝光了那碗紅糖酒釀蛋。
第二年,十八歲的顧時安高中畢業參軍,往後他每年回家,都要喝一碗紅糖酒釀蛋。
桌上瓷碗散發著紅糖的熱氣,顧時安裹挾著風雨回家,身上確實有些潮冷,滾燙的紅糖水喝入口,驅趕走濕冷,身上暖烘烘地,彆提多熨貼舒服了。
酒釀蛋甜滋滋的,顧時安大口吃下,幾乎是一口一個,才不多會兒,一大海碗熱騰騰的酒釀蛋就見了底。
顧時安眉目舒展,剛想開口跟林瑤說些什麼。
誰知道,對麵的小姑娘噌一下站起來,氣哼哼瞪了他一眼,小兔子一樣倏地跑了。
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顧時安對她圖謀不軌呢。
顧時東見嫂子跑了,臭小子就急眼了,這陣子他跟嫂子處的可好了,抱著手急赤白臉地,埋怨他哥,“哥,都怨你,臉色這麼冷乾啥,我嫂子給你嚇跑了,晚上你等著打地鋪吧。”
顧滿倉也皺著眉毛道,“是這麼個理兒,大男人老板著臉不好,安子,你對媳婦兒也學著溫柔點兒,瑤瑤是個好孩子,來了咱家又買點心又買布料的,人家真心實意對咱家好,你還嚇人家,怪不得你媽打你。”
莫名中槍的顧時安:“..........”
他也不是故意冷臉的,在部隊裡訓練新兵蛋子,習慣了。
*
晚上這場雨來勢凶猛,狂風驟雨撲麵而來,吹打的行人睜不開眼。
大雜院裡的泥水漫過腳踝,張翠蘭去廚房看了看,這陣子刮風下雨的,屋頂有幾片瓦給吹鬆了,零零星星漏了小雨點。
張翠蘭套著腳鞋,踩著泥水回了屋,洗了手又洗了臉,衝了碗藕粉喝了,扯了條毛巾坐在床沿上擦頭發。
顧滿倉點了把艾草在牆角熏蚊子。
張翠蘭說廚房瓦不牢靠,讓顧滿倉挑個時間扛著梯子上去修一下。
彆看顧滿倉是鉗工,少年時代在鄉下,為了生活也當過泥瓦工,如今上了年紀也寶刀未老,和泥砌牆都不在話下。
顧滿倉應了聲。
張翠蘭把頭發擦乾,喊他也喝碗藕粉,“這藕粉可甜了,比麥乳精好喝,瑤瑤特意給咱買來補身子的,彆辜負孩子的心意。”
顧滿倉想起兒媳婦給買的雞蛋糕,黝黑發亮的臉此時也難掩笑意:“瑤瑤是個好姑娘,咱家安子有福氣。”
張翠蘭點頭,“可不是,也幸虧是瑤瑤嫁過來了,換成林大國家的林紅娜,咱家就甭想過安生日子了,那就是個攪屎棍子,到哪哪嫌臭,行了不跟你絮叨了,我到小偏房安排安排,今晚讓安子睡東子那屋。”
顧滿倉撓撓頭,不是很明白,“安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咋不讓小兩口多親熱親熱,睡東子屋乾啥?”
張翠蘭撇嘴,“跟你個榆木腦袋說不明白。”
她個當婆婆的巴不得讓倆孩子在一個屋睡呢,可也得瑤瑤樂意不是?
彆看瑤瑤這孩子在家都笑眯眯,脾氣軟綿綿很好說話的模樣,可實際上這丫頭就是個小倔驢,跟她親媽一樣一樣的,脾氣驕,性子倔,認準的事情八匹騾子也拉不回來。
瑤瑤嫁到老顧家是不假,可她私下打量著,眼下安子可沒走到瑤瑤心裡去,彆說走進去了,這笨蛋兒子連窗戶都沒摸到。
就這,老頭子還想讓倆孩子睡一起圓房呢。
想的挺美!
於是,顧時安回家的第一晚,就跟親媽踢去跟小弟一起打被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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