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拿起碗筷,從缸裡舀了點水,將碗筷洗乾淨,又拿著水桶到隔壁打水,將水缸挑滿。
他們家還沒有井,甚至吃飯的鍋都是補了三回,也買不起新鍋。可就是這樣的苦日子,讓她重來一次,她還是覺得知足。
她將門鎖好,牽起兩個小寶貝,慢慢悠悠走向隊長家。
她來得剛剛好,隊長家吃完飯,一家人正在院裡乘涼。
隊長早已從老娘口中得知張秀花的打算,他也沒有故意拿喬,隻讓張秀花將手裡的戶口本遞給他瞧一瞧。
張秀花遞過去,隊長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兒子去喊人。
也就是半刻鐘的功夫,隊裡幾個乾部,張秀花的親爸張旺財,後媽金素芬以及她的兩個兒子陳國慶、陳國強都來了。
看到女兒也在這邊,張旺財下意識皺了皺眉。女兒出嫁後,就是兩家人,他多年對女兒不聞不問,看到也隻當沒看到,也沒開口詢問。
倒是金素芬總覺得這裡麵有事,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來這個便宜繼女能有什麼事,還特地叫他們過來。
總不能是她男人跑了,要他們家接濟他們娘仨吧?那她腦子肯定有坑。晴天白日就敢做美夢。
這賤蹄子敢提這種要求,她就敢撕爛對方的嘴。
等人全到齊,隊長開門見山衝著張旺財道,“照理說這是你們張家的事。我這個外人不該多嘴。但是秀花一心為你們張家著想,如此有孝心,我也不能拂了孩子的意。”
張旺財聽得稀裡糊塗,不明白隊長的意思。
金素芬就要直接多了,“隊長,你有話直說吧。彆拐彎抹角了。”
隊長也不跟他們廢話,“秀花男人寄離婚書這事,你們應該都聽說了。秀花跟他離婚,但是孩子不能沒有家,她為了孩子著想,打算讓孩子姓張。”
他將戶口本亮出來,“她已經去派出所把兩個孩子的姓給改了。以後兩個孩子就姓張。一個叫張寶林,一個叫張繼林。是你們姓張家的種。那個高立軒就當是入贅了。”
眾人一片嘩然,包括站在院外看熱鬨的大娘大嬸們發出陣陣驚呼。
知青回城給鄉下老婆寄離婚書的事情並不少見,張秀花不是第一例,也不可能是最後一例。這些被拋棄的女人都是被動接受噩耗。有的選擇改嫁,有的承受不住打擊,一死了之。有的不打算改嫁打算一輩子守著孩子。
張秀花昨天接到離婚書,大家都為她的未來感到擔憂。他們愛八卦是真的,但擔憂也是真的。二婚能嫁什麼好人家。要麼條件不好,要麼給人當後媽。
張秀花自己就帶著兩個拖油瓶,看得上她的人家必定差中之差。
大家對張秀花充滿同情。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就是她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主動給孩子改姓,甚至還說出離婚丈夫是入贅的話。
還能這麼操作?但又憑什麼不能這麼操作。
孩子是高立奸不要的。以後張秀花一人得養活兩個孩子。孩子是她生的,也是她養的。憑什麼不能改她的姓。
這些圍觀者多數處於震驚中,給孩子改姓這件事,與他們沒有利益關係,他們有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震撼。
但是金素芬就不一樣了,孩子姓張,這就意味著要搶張家財產。
張家有什麼財產?當然是張秀花大哥留下的宅基地了。
金素芬狠狠瞪了一眼攪家精,咬牙切齒道,“不行!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金素芬。有那腦子活的村民已經想到她反對的理由,不由搖頭失笑。
也有人看好戲。金素芬反對早在大家意料之中,可是她有什麼理由反對。她兩個兒子又不姓張。
張秀花越過她,徑直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旺財,“爸,大哥死了,繼東又被人拐走,我是個女人不假,可我生的孩子身上有一半血姓張。難道你想被人叫絕戶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