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向裴頤之,那人緊緊閉著眼,無甚反應。她扯下四線,袖子抽絲皺成一團,連忙掀了窗簾出門去。
同心守在外頭,小聲道喜。薑煐知曉這是誤會,便道:“裴郎醒後莫說我來過。”
同心道:“娘子還說呢,郎君早就醒了,讓奴彆去打擾,還遣退了四周好些人呢。”
裴頤之竟早就醒了?
那他方才……
豈不是連她下床的模樣都知道了?
“他病好了?”
“多虧了娘子昨夜熬藥,早起時便不燒了。”
薑煐心裡難得生出羞窘氣惱。
“早知道不該給他熬藥。”
同心捂嘴笑。
薑煐睨她一眼:“好啊,你們一主一仆都拿我當笑料。”
“娘子莫生氣,”同心道,“郎君說了,現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娘子的事,最要緊的就是伺候好娘子。”
薑煐睜眼:“他燒糊塗了,什麼話都敢說。”
待薑煐換身衣服的工夫,同心帶了一卷信,薑煐打開一看,是程廷的回複,上書:未時三刻,福庭茶肆見。
裴頤之工夫做全套,無可指摘。
桌上備了小米粥,新做的麵點,供消夏的糖水,薑煐不吃,一上午都等著裴頤之現身好先發製人數落他一番。
誰知同心來報時告知她郎君醒來去了書房,她左等右等,把桌上東西撤了,趁午時日光灼烈,來到書房。
薑煐不知裴頤之記得多少,心裡多少不爽快。若是不記得是好事。她不必多加解釋。
若記得,怎麼不跟在她身後,反而去了書房?
她攥著紙條慢悠悠行至窗前,見裴頤之正揮筆而下。
他麵上緋紅褪得乾乾淨淨,滿目從容淡然,又成了平日裡那個清冷似玉的如圭君子。寫的是行雲流水,端的是蘭竹之姿。
裴頤之餘光瞥至她身影,落墨再寫,把幾封信箋分裝包好,開門遞給同心。
同心福身退下。薑煐抬眸瞧他,他卻避開,隻身往裡去了。
薑煐沒忍住對他道:“裴郎病好了?”
裴頤之含著笑:“聽聞殿下昨夜親自熬夜,功效極佳,多謝殿下。”
分明是親眼所見,如何是“聽聞”?薑煐跨步進去,見他回到桌前,整理繁雜書信,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與他大眼瞪小眼,由他裝瘋賣傻。
“殿下有要事?”
有要事。
一則,裴頤之由何裝不知道?
二則,裴頤之裝不知道為何?
薑煐伸手,把程廷字條擱在桌上:“裴郎方才給了小公爺回複?”
“正是。”
“那其餘的信都是什麼?”
“給我阿娘的信,給師傅的信,還有……”他眉尖攢動,笑道,“在下安守本分,請殿下放心。”
薑煐靜靜地看著他,不作言語。
裴頤之從抽屜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但有一事,要和殿下稟報。梁晗來信,千山圍獵推遲至七日後,望你我耐心等待。”
七日後?
薑煐接來一看,果真是梁晗筆跡,字字懇切。
“殿下當日與明安郡主提起過住在此?”
“怎麼可能。”她見裴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