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甜頭(2 / 2)

他沒亮出身份,隻是拿出身上所有銀兩供魏縣采買。不過五日,他便發現縣令在府中和其他阿諛奉承之人有說有笑,將他裡裡外外嘲諷一遍,說他愚蠢可笑。

他撐著傘走到府中廊下,不發一言,底下的人直接把縣令壓在地上,縣令了他的烏紗帽。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薑煐曾在他身旁說過大景的未來,而他僅是見與一隅,便心痛不已。

縣令嫡子在內堂玩耍,手裡托著一個上好的玉鐲子。

他問孩子從哪裡來,孩子指了指牆角窩裡蹲著的小孩,滿目殘忍天真:“從狗身上拿的。”

“那是人。”

孩子直白道:“爹爹說是狗。有些人天生是狗。”

小孩蹦蹦跳跳走了。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他身為輔佐大景是對是錯,是善是惡?他身為建寧侯和柳氏之子,不為父報仇,是對是錯,是善是惡?

縣令被暗中押送至獄,他靜靜地站在細雨中。

縣令的兒子走過來,替他撐傘,說道:“哥哥,你的頭發濕了,會頭疼。”

他低頭看著小孩:“你的玉鐲子呢?”

“給我朋友了,”他撓撓頭,“他斷了一條腿,沒錢治病,我覺得可以給他用。”

他問:“他算不得狗麼?”

“嗯……”小孩扭捏道,“不算吧……他是我的朋友,是好人。”

他說:“我是好人麼?”

小孩點點頭。

“你的爹爹是好人麼?”

小孩點點頭。

“你朋友的腿是你爹爹弄斷的,你爹爹貪汙受賄,我讓你爹爹進了獄。誰是好人?”

小孩怔怔的,不說話。

自他進入朝堂後,裴頤之心想,他也不是甚麼純粹的好人。

二十二歲這年,他以極快速度官拜翰林學士,成為了薑令安身旁的紅人。無數人開始巴結他,討好他。他借此厘清黨羽,早早為將來鋪上路。

至於薑令安,懦弱無能,他不會重複父親的舊路。

冬月來得忽然而漫長,頭一月沒有下雪,卻凍得難受。

府裡添置了一批冬衣,他挑挑選選,還是穿回了秋日的青色衣裳。

他的思緒偶爾會跟著這種顏色回到多年春夜的雨中。他躺著裴家舊宅子裡,借著生病的由頭和她同床共枕。

他有時候會想,他何以至此?短短的離奇的相遇,竟然真的讓他流連至今?

於是午夜夢回,在勃勃春意中,他在薄汗中咬著自己的手腕,記起她唇舌曾在這裡留下的痕跡。

他看著不對等的齒印,想:他還是想見到她。想看見她扯著自己的袖子,眼睛亮亮地喚他夫君。想要看見她壞心眼地捉弄。想要聽見她甜蜜的謊言,哪怕是來來去去捉摸不定的心意。

他不想要看見她真的消失在暗黑的山崖,失意的孑然一身的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

他回不到不認識她的時候,回不到本該走的那條路上了。

就是這樣。

僅是這樣。

這個理由對他來說足夠了。

她沒救下梁晗,沒有改變她口中的事情,她發覺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她害怕。

他可以幫她。哪怕那具棺木為真,他也一點都不害怕。

羅呈的夫人梅氏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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