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奢靡,恐讓國庫空虛。”
“殿下病時,太子在此處尋歡作樂。臣諫言數次,作用甚微。下毒事後,太子忽而將宮殿賜予了臣,說……”
“說甚麼?”
“說臣可帶殿下來此。”他道,“太子問臣要換成甚麼宮名,臣本想取作‘藏月宮’,把殿下藏在這裡。”
他低笑一聲,想要伸手撫摸她的發,薑煐蹙眉,彆開臉。他黑瞳凝霜道:“可殿下是注定在高台上的人,臣不會這麼做。”
“你既然是臣,便不該要這座宮殿。”
他笑了笑:“臣為殿下殫精竭慮不好麼?”
薑煐歎道:“你將自己推到這個位置,是眾矢之的。當真無後顧之憂?”
“臣有。”
月光下,他一貫清淺的麵容染上一層薄薄冷色,襯得眼底藏著的情緒更加按捺不住。他伸手彆過她的臉,要她看他,輕聲蠱惑道:“等臣功成身退,殿下可以把臣藏在這裡,臣在這裡等殿下……”
他竟是打的這樣的主意!
“都說眾星拱月,臣能將殿下留下麼?”
薑煐睨了他一眼,臉上泛紅,拍開他的手:“說甚麼亂七八糟的!”
裴頤之棟梁之材,怎可留在此處觀風觀月作閒人?她可不允許。
“你怎知是功成身退?皇恩浩蕩,宰相行監國之權,你未必能安然退身。”
“殿下可以垂簾聽政。”他定定道,“借勢而為,升祚繼明禦極。屆時,臣全仰仗殿下榮光。”
薑煐沉思不語。
他再次輕輕巧巧道:“殿下不想做的事,由臣來做;殿下不想沾的血,臣的手可沾。臣會做得很好。殿下……隻需要想怎麼獎賞臣便好了。”
他拿起手中紅繩,道:“殿下不方便戴,無事的。臣將它放在天機鏡上做個裝飾,再贈給殿下。”
他溫柔至極,體貼備至,薑煐卻想起上一世賜他和離書的場景。分明截然不同,卻全然相同似的。他嘴上說著好,眼底卻沒有應該有的溫度。
她緩道:“本宮不需要。”
他眼中黑冰漸冷,反問道:“怎麼會不需要呢?陛下想要臣口中的運,雍親王也想要,天下人都想要,殿下怎麼會不需要?”
見薑煐眸中掙紮,他拉著她的手,似乎放下點心,道:“殿下需要的,殿下需要臣,也需要運。”
他想要撫頭的手停了停,揉了揉她的發尾,說:“臣明日戌時在此等殿下,殿下來幫臣抹藥,好不好?”
她皺起眉頭,想要抽開自己的發。
“殿下——”
他像在小轎裡那樣攔住她,握住她的手腕,製止她離開。
他說道:“殿下若不來,臣會去尋殿下。”
薑煐心中生出一股無力。
她在想,要是當初回到過去成為狸奴的時候,沒有去找裴頤之,或許如今不會變成這樣。
背道而馳。
不僅是裴頤之說的背道而馳,事情是真的在往薑煐所想的那樣背道而馳。
她的手腕皙白一節,吸納著他掌心熾熱的溫度。
她用力甩開他:“裴頤之,你當真要將國事與私情攪在一起?此非君子大義,非君子所為。”
君子?
他笑了笑,聲音飄飄如在空中,情緒幾欲破開海麵:“臣非君子。”
薑煐道:“你在玉清宮學道,聽的是天命,讀的是聖賢,怎可說出這樣的自棄之言?”
“殿下,非也。”裴頤之搖頭,食指貼著她的麵頰,蹭了蹭,啞聲道:“臣隻是厭倦了他人的道,厭倦旁人將臣當做卦中的器具,厭倦被當做天機鏡的附庸。”
他柔聲言語,將皇權眼中的渴求貶為無用:“天機鏡於臣有何用?不過是無用之物。”
“既是無用之物,你還送我乾甚麼?”
他唇邊泛著清淺笑握住她的肩,哄著她轉頭。她甩開他的手,拗不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終是回過頭瞧著他。
“可是,臣願意成就殿下的道。”
薑煐怔怔望著他。
“你說甚麼?”
他俯下身,垂落的目光有如微醺時的眷顧,叫人昏昏沉沉起來。
“臣願意成就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