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前線來報的折子看,下個月雍親王和程廷便會班師回朝,屆時雍親王一定有所動作。
軍中多是她的人,也許……也有裴頤之的人。薑燁暴躁而少智,何不令父子再生怨恨,反目成仇?
屆時,薑令安身死,太子退位,雍親王父子獲罪,她垂簾聽政,便是順理成章。
——倘若真的和上一世一樣順利的話。
午後春光悠然,她坐在院子裡看書,青竹喘著氣兒回來,忙道:“殿下,打聽清楚了。當時送進武英殿的四個小宮女,分彆喚作玔午、朱砂、南星、竹茹。”
薑煐抬眸問:“朱砂?”她忖了忖,用紙張寫下,遞給靜芽。
“殿下?”
“送去給俞太醫瞧瞧,這些都是什麼藥?”她說,“路上不著急,慢慢回。”
靜芽紅了臉,福身道:“是。”
青竹傻不楞問道:“殿下,靜芽姑姑怎麼臉紅了。”
薑煐道:“青竹多大了?”
“十一啦。”
還是小孩子。薑煐笑道:“你可彆去路上煩你靜芽姑姑。”她話題一轉,道:“聽聞雍親王世子幽居後出來第一件事是刨了明安郡主的墳,可有這事?”
不論梁晗對她是否有殺心,她在她麵前已經死了兩回。她想完成梁晗的願望。
“有的殿下。”青竹,“裴大人今日出宮,便是讓人修繕明安郡主的魂歸處,隻是世子一直咄咄逼人,讓大人難堪。”
“他已經去了?”
裴頤之怎麼總能事事算在她前麵?
“嗯,大人時時刻刻都念著殿下。”
薑煐盯著他:“和你主子一樣沒規沒矩,膝蓋癢了,也想跪了?”
青竹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奴才說的都是真話。”
薑煐歎氣:“去殿裡取放紅繩的匣子來。”
青竹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將裝紅繩的匣子過來了。薑煐坐在海棠樹下,打開匣子,粉色的、透藍的、竹青的……不是琉璃便是翡翠,每一顆都品質無暇。她將裡頭一顆顆漂亮珠子串在紅繩末尾,起身掛在海棠樹上,上麵翠綠的葉子葳蕤漂亮。
小孩子好奇心重,問道:“殿下為何掛紅繩?”
薑煐道:“找它替我戴。”
“哦……”青竹似懂非懂地點頭,“掛滿之後,一定很漂亮。”
如今已過五月中旬,天氣漸熱,薑煐喜迎雨水,換取一絲涼風。
可到了金日沉海時,雨仍舊下著,不見消停半刻。海棠樹下的紅繩飄搖著,隨雨霖鈴一齊叮咚作響。她看著陰沉的天,心頭驀然滑過一絲不妙的感覺,像巨石一樣壓在她的心頭。
靜芽率先回來了。她將油紙傘收在廊下,裙擺上撒著雨淚,匆匆走進殿內。小狸奴蹦過來,變成一條小貓毛巾溜過她裙邊,蹭了一身子水。
靜芽繞開它,福了福身,言道:“今日俞太醫繁忙,奴婢等了幾個時辰。”
“宮中何事繁忙,可是有人問醫?”
靜芽搖頭:“卻是不知。眾位太醫似乎……往福寧殿方向去了。”
薑煐想起來,之前平煙確實請她去福寧殿,難道薑令安有所不測?
“陛下應當無恙,俞太醫回來時麵露微笑,並無不妥。”
“他是因為陛下無恙麵露微笑,還是看見你麵露微笑?”
“啊?殿下……”靜芽小聲道,“殿下……”
薑煐道:“好了,說說看,俞太醫如何說?”
薑煐的直覺不錯。她聽著朱砂二字方覺得不是人名。朱砂可入藥,可製毒。“其餘三味也是如此。製藥製毒,一念之間。玔午實則是川烏的改字,些微入藥,可麻醉止疼,多了,便是劇毒。”
靜芽又問:“殿下可還記得那位下毒的小宮女?咬舌自儘的那位?”
薑煐抬眸。
靜芽道:“她便叫南星。”
刹那間,所有線索彙成一條線,清晰明了地指向一個人。
薑煐眉目深轉,沉吟半晌,笑了笑:“南星死了,芳貴人也死了,都是替死鬼。王甯若再要行動……”還會再死一些人。
這些人裡包括薑煊的小通房玔午,還有她、薑令安。
“看著玔午。”
“是。”
霡霂淅淅,逐轉淋潦之勢。薑煐坐在窗前,盯著香爐被吹得七零八落的嫋煙,聞見帶著泥土氣息的雨水氣。
夜裡風變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