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歎光被人稱瘋狗,果然沒被叫錯,歪理聽著很像那麼回事。
在鋒銳劍光掠著殺意,再次襲來之際,沙舟秀眸一驚,猶似慌不擇路,縱飛進了流沙險地中。
流沙險地地勢極惡。這裡的沙子攜帶吞噬之力,每時每刻沙粒都在往下陷,似是無邊無際的海水,吞噬著掉落的生命。
據說,隻有元嬰境的修士,才有能力掙脫流沙險地的吞力。
“莫歎光,我掉落雷劫,是靈雲仙宗的伊重樓害的,冤有頭,債有主,希望你早日報仇成功。”
落入流沙險地瞬間,沙舟臉頰適時露出難以掩飾的怨恨,明淨的眼睛,蘊著讓人心驚的落寂。
矛盾的眼神,讓莫歎光追擊而出的劍意,有了刹那間的遲鈍。
一息間呆滯,沙舟終是避開了奪命一劍,如願地掉進了流沙險地中。
身子剛落進入黃沙裡,不過瞬間就被沙粒吞噬。當視線被黑暗淹沒,屍棺裡的沙瑞,極快地把沙舟撈進棺材,並啟動驅行燈,駕馭著棺材橫衝直撞而去。
異界之物,與這個世界所有法器都不同,不是以靈力催動,自然感知不到黃沙淹沒之下的真相。
莫歎光一劍落空,愣了一愣,然後低低沉沉笑了起來。
“嗬嗬……”
這笑聲裹挾著呼嘯來的夜風,聽著猶如鬼魅。
“好一個奸詐的小丫頭,死也要拉個墊背,這性子倒是有幾分烈。”莫歎光嘴裡說著欣賞的話,狹長風目卻蘊著危險風暴。
那啥,不怕瘋子瘋,就怕瘋子是裝瘋。
莫歎光就是一個典型裝瘋的瘋子,他發瘋懟天懟地,懟得修真界到處都是他的傳說,然而事實上,他卻是一個冷靜且不缺心機的瘋子。
不然原書中,他也不會在魔尊死後,沒人約束的情況下,搞出那麼多事,還能活蹦亂跳百多年。
沙舟落入黃沙前的一句話,與她‘臨死’時的神情,讓莫歎光猜到了她的用意。
狡猾又剛烈的小丫頭,餘青苕還真會收徒弟。小丫頭想借他的刀殺人,也得看看他願不願意。
彆說,沙舟還真就想借刀殺人。
原書中,伊重樓進階化神也未改名換姓,那靈雲仙蹤裡,必然就有一個叫伊重樓的修士。
以莫歎光那股瘋勁,知道她墜入雷劫非意外,而是人為,必不會放過背後的人,伊重樓早晚會被他找出來。
這兩個人一個渣,一個瘋,讓他們殺去。
至於她……
她一個練氣小修士,可沒本事去摻合他們的戰鬥。
沒給自己敬愛的師兄送去侍奉的人,莫歎光鳳目黯然神傷,出鞘的利劍泄氣般打在沙舟落地之處。
一劍下去,似是發現了什麼,眼中神傷一斂,聚出靈舟,迎風而上,停在了沙舟落入流沙的上空。
他垂眉斂色,神識一展,千裡之地儘落眼底。
他鷹隼犀利地凝在流沙上,片刻後,哈哈大笑出聲。
張狂笑聲裹挾逼人的威勢,攪動流沙,整個流沙險地仿佛地震了般,晃動不止,特彆是沙舟墜落之處,無數黃沙飛揚而起,最後又似沙雨傾盆落下。
棺材本就是土中之物,隻要遁入土中,就會有掩蓋氣機之效,當日雷劫時,魔尊斷離察覺有雷劫下有異,展開神識也未曾探出屍棺。
魔尊探查不到,莫歎光同樣也探不到。
“本座今晚竟被一個小丫頭耍了兩次,嗬嗬嗬,嗬嗬嗬……”
“死衛一號,滾出來。”
靜寂流沙邊,一道身影聽到呼叫,身形忽現,綽綽影影快速閃了出來。
“主子。”
被叫出來的死衛一號,麵無表情,冷冰冰立在流沙邊緣處。
“一號,一號,本座被一個小丫頭欺負了。”莫漢光拉著嘴角,酸心蹙眉,若他眼睛彆那麼亮,死衛一號就真信了他的鬼話。
顯然,死衛一號很熟悉自家主子的德性,沒接他的話,隱在昏暗樹影中,靜等著他的吩咐。
尊主失蹤,若再尋不出行蹤,主子怕是會更瘋。
莫歎光似乎並不需要死衛一號回答,失魂喪魄,癡癡笑了幾聲,細長鳳目就褪去了所有情緒。
他杵著劍,微昂頭睥睨夜空:“記住那死丫頭的長相了吧,讓鬼筆把她的樣子畫下來,然後將畫像傳遍整個靖德州,能提供線索者,上品靈石五十,取她首級者,上品靈石三百。”
“財錦動人心,這個價碼都夠獵一個金丹了,小丫頭這麼有趣,這身價對得起她。另外去靈雲仙宗打聽一下,有沒有一個叫伊重樓的人。”
冷漠,淡然,似乎根本不把這天地看在眼中,這樣一個人,哪還有先前癡癡顛顛。
“餘青苕七年前收過一個徒弟,名叫伊重樓。”死衛一號恭敬應首,毫無起伏回稟著自己知道的消息。
“嗬嗬,事情有意思哦……”
正經不過一秒鐘,莫歎光再度化身瘋子,修長手指絞著自己胸前墨發,邪肆恣笑。
“餘青苕收男弟子,哈哈哈,那死老鬼頭上的帽子又綠一層了。護得這麼緊,到死還讓師兄立誓,不許師兄殺她,瞅瞅帽子來了吧。對了,本座想起來了,餘青苕當初好像就是因為靈雲宗的某個賤男人,叛出師門的,一號,去查,指著靈雲仙宗的伊重樓查,查清楚他和餘青苕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號頷首,身影縹緲閃爍,一息間就沒入了黑暗中。
“子不孝,父之過。徒弟欠的賬,當然是得找師父算,我親愛的大師姐,小師弟來找你算賬了哦,舊賬新賬一起算,你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