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舟走回七星燈儀前,盤膝坐下,拇指掐住中指,似手撚蘭花,開始打坐修練起來。
這一個多月,忙著熟悉這方世界和避開麻煩,她一直沒有修練,最多也就入定一下,雖然眼下也不是修練的時機,但屍棺裡太無聊,總不能和師父乾瞪眼啥也不做。
沙舟以祝由術心法,調動天地靈氣,供自己修練。
天地靈氣分五行,金木水火土,靈根所屬不同,能吸入體內的靈氣也不同。流沙險地靈氣暴躁,且此地靈氣以土為最,但耐不住沙舟繼承的這具身體資質好。
單靈根最親近天地自然,隻稍一吐納,便能引動無數靈氣,而且引來的靈氣還沒有一絲雜質,全是最適合冰靈根的水屬靈氣。
沙舟修練時,下意識避開了餘青苕傳給原主的功法。
不久前她對原主所修的九魅若海,還隻憑經驗判斷不能練,但從莫歎光嘴中,得知餘青苕是出自魔羅宮後,她就更加肯定九魅若海有問題了。
腦中記憶,原主落入雷劫吸掉斷離半生功力,原主一個練氣八層的小修士,是怎麼吸掉斷離合體巔峰半生功力的?
練氣期羸弱的經脈,能承受的住這麼強大的力量?
可偏原主吸了這麼多魔功,不但沒爆體,還將魔功一點一點轉化成了自己的,百年便入化神,就算她靈根再怎麼特殊,也沒這本事。
這疑團,從穿越過來,就徘徊在沙舟腦底。剛才在得知餘青苕曾經的身份後,沙舟腦中閃過了靈光。
魔羅宮、九魅若海、吸掉魔尊功力的原主……
若是她沒猜錯,伊重樓算計原主的事裡,餘青苕怕也摻了一腳。
關於餘青苕,原主對她的記憶很少。
明明是將原主撿回,並悉心培養她的師父,可記憶中,卻始終沒有餘青苕的容貌,甚至連她們師徒相處的場景,也是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阻擋她探究。
迷團太多,沙舟初來乍到,清楚憑她現在的能力,沒辦法解開真相,稍想了一會兒,便拋開了這個問題。
*
鎮壓了斷離的屍身,沙舟安心打坐,而此時極北之地,一處充斥著無數鬼火的陰森墓穴裡,一人影若明若暗盤坐穴中玉台之上。
他身前陳放著一副以冷白玉石製成的晶瑩骨架。
骨架散著冷玉輝芒,將盤膝而坐的人,襯得明滅朦朧。
這隻是一個影子,影子神形似有些不穩,忽明忽暗,隻在玉光閃爍時能窺清他的容貌。
這是一個輪廓深邃的男子,若隱若現的五官,猶如水墨畫中的武器,優雅與鋒銳共存,哪怕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刀裁般的銳眉,都透著睥睨天下的氣質。
陰風在封閉的墓穴裡嚎叫,飄忽鬼火,將深暗墓穴照得越發陰冷。
玉台上的人影,隨著陰風叫囂,縷縷魔氣滲出了身體,在這些魔氣中還滋生出了不弱於魔氣的鬼氣。
若是此時有修士闖入,必能看出台上坐的,隻是一個元神。
一個魔修的元神。
而這個魔修,似乎出了什麼變故,丟失了肉身,這會兒他正在將自己的元神轉成鬼修,並重塑一具以天山冷玉為基的肉身。
天山冷玉在九洲是極為罕見的聖級鍛體材料,不過,一般不會有人用天山冷玉鍛體,因為太浪費,多數隻會用來鑄法體。
法體和身化外身不同,雖然都是以元神所凝出來的化體,但是法體可以完全繼承本體的力量,甚至還有專門屬於法體的神通,法體若是鑄得好,法體神通甚至超越本體。
九洲世界的修者在元嬰之前,是沒有法體一說的,隻有進階化神後,修習了神通之術,才能鑄造法體。
墓室內的元神,目前,就是以鑄法體的方法,為自己重鑄肉身。這是一個很強大的元神,對力量的掌探極為精準,一心二用,一邊轉換魔元,一邊將鬼氣渡入冷玉骨骸中。
他似乎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元神愈發清冷縹緲,竟生出一種煙波浩渺的意境,眼瞅著元神就快徹底融入那副玉骨。
卻在這時,也不知是岔了氣,還是哪裡出了問題,即將完全消失的元神楞是在虛與實之間頓住了。
元神神情驟變,冷硬額頭深深一斂,闔著的眼睛驀地睜開了。
那是雙犀利的,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銳利眼神透出寒意,巧奪天工的修長手指,攏入胸前,旋即虛緲的元神,如煙似霧全數沒入玉骨中。
待元神消弭,玉台上的玉骨,光芒乍現,刹那間照亮了整個墓穴。
光芒持續了很久,足足一個月後,才逐漸弭平……
當光芒全部散去,玉台上玉骨已不見蹤影,封閉的墓穴鬼風獵獵,一抹如幽魂般的身影,飄飄忽忽踏出了墓穴。
“妄動本尊肉身,死……”
稍顯乾澀的嗓音,在墓穴中翻湧,一道轟聲驟地響起,墓穴刹那間飛灰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