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2 / 2)

差一點點,她就要在樂瑤丹的毒素下瘋掉了。

意識回籠的虞素也明白了,剛剛,是雲奴的聲音。

他還未走麼?

他……一直在看著她麼?

腳腕上金鈴作響,虞素向清風吹來的方向張望,卻隻見蒼莽夜色,並無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聲音輕易就喚回了她的神誌,或許是因為,他便是構成她全部情緒的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亦或因為,上輩子,虞素即將瘋掉時,便是一模一樣的聲音,對她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他要她不要自棄。

他從泥潭中拉起她的手,溫聲教她,好好活下去。

疼痛不止從身上,還從心間漫出。虞素眨掉眼眶中的血淚,望向那與她一般狼狽的巨大黒蛟。

勝負已分。

因為,她比徹底瘋掉的黒蛟多了一絲清醒。

藤蔓帶著夜露深重的寒氣從陰影中疾射而出,抓住了黒蛟扭動一瞬的破綻,從它頸下的逆鱗處,狠狠紮進了它的身軀,如毒蛇般爬過它的筋脈,隨後毫不留情地咬在它的心臟上。

巨獸臨死的最後一聲嘶吼震動夜空,大地轟隆作響,湖水濺起巨浪,將它被抽骨一般脫力的身軀吞沒。

藤蔓伸出,試圖將它的屍體往湖外拖。虞素要弄清楚這妖的身份,它是誰派來的?又是怎麼發了狂?

卻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道白光照亮夜色,比黒蛟還要大一倍的蛟龍從湖底衝出,大張著口,將黒蛟的屍體徹底吞沒!

瞬息之間,虞素後撤不及,眼看就要被纏繞在黒蛟身上的藤蔓一同帶進白蛟的肚子裡。

千鈞一發之際,浩蕩劍光照亮了虞素的眼眸。

在她驟縮的瞳孔中,一身玄衣的男人踩著白蛟的脊背飛身而下,提劍斬了它的頭顱,他手中劍雪刃清亮,頃刻爬過黑白雙蛟的紋樣,這代表著它又收割了兩隻大妖的性命。

——鎮邪名劍,蓬萊客。

被衝力甩開的虞素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疼痛,男人的懷抱接住了她,玉蘭香的味道傳來,那冷淡的眉眼近在咫尺,透著難以察覺的薄怒。

“這就是你說的放心?”宋清收了劍,他垂眸,伸手抹去虞素頰邊的血跡,目光幽深。

男人的身軀投下的陰影把虞素籠罩,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天然叫人難以聽出喜怒,隻聽他道:“沒用的廢物就會死。素素,你要學會有用。”

他身上的寒意並未讓虞素畏懼,少女輕笑兩聲:“我說的放心……就是我還有用。”

宋清到了,就意味著局勢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下,虞素吊著的一口氣倏然放鬆下去,隨後,她臉色微變,猛然咳出一口血來,弄臟了宋清的玄衣。虞素低下頭,在宋清懷中低低喘息,不太想看男人此刻的表情。

虞素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殘破到了這種地步。

“宋公……你驗驗這兩隻蛟的,咳咳,屍身。”她已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斷斷續續道,“腹中……樂瑤丹……”

男人帶上了更多寒意的聲音從虞素頭頂傳來:“還想活的話,就閉嘴。”

“跟我去布政坊。”

一群黑衣人從宋清身後的陰影中鬼魅般出現,他揮揮手,讓屬下去辦,自己則抱著虞素大步流星地離開,虞素倚在他胸膛上,不聽話地咬牙繼續道:“我不去你那裡……宋清,我,咳咳,回自己的院子。”

她鮮血淋漓的五指攥緊了宋清胸前的衣服,帶出一片淩亂的褶皺。

模糊的視野中,宋清腰間長劍在夜色下折射出冰冷的銀光。

唐人多佩刀,可宋清佩劍。

劍,在天玄年間已變為了不趁手的武器,多為文人雅客附庸風雅之物,亦或俳優用於表演之器,所以不知宋清的底細的人,便以為宋清也是如此,並不會武功。

可虞素卻知道,那劍割在妖身上多痛,也知道他的武藝有多高強。

這把劍,其實是驅邪的名劍——“蓬萊客”。

它鎮壓過無數大妖,劍柄上繪著銀色玉蘭紋,風雅無比,而劍鞘上卻是奇詭的雲狀物,它們便是被蓬萊客斬過的妖的原型,層層疊加之下,已看不清每隻妖原本的形狀。

上輩子,也是這劍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她垂著頭,不想對上宋清的眼睛。

這個男人比他大十歲,她十八,他便二十八,她十四,他正二十四。

那是宋清終於當上太常寺卿的一年,也是他把虞素從平康坊的妓`院裡救出來的一年。

若宋清沒有及時出現,虞素就會被滿腦肥腸的畜生糟蹋。

幸而有他,虞素才不至於淪落風塵,得以用樂舞守住她脆弱不堪也岌岌可危的清白。

曾經,虞素是感激宋清的。

感激他給她溫飽,教她舞藝,授她權力,送她一座如此大的麗春院。

宋清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恩師。

後來,虞素卻恨透了宋清。

他給了她一切,又親手將她的一切毀了。

手腕與腳腕上傳來幻痛,虞素終於抬起眼眸,直視宋清。

男人劍眉星目,眼瞳極黑,如深淵般叫人看不透,也似乎從陰影中洞察了世間萬物。

他的目光慣常是高傲冷淡的,薄唇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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