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天幕中的無邊煙雨,雨停後的雲中月,此盛彼衰——這夢幻之景,便是李幽的識海,虞素絕無可能再認錯。
放下疑慮的虞素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一隻指骨分明的大手牢牢攥著她的腰,那掌心有破開肌膚流出的血,燙得驚人。
虞素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極黑的雙眸,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視著她,似乎如深淵般什麼也看不透,又似乎乾淨得什麼也沒有。
原來雲奴比她先醒。
那麼,他到底沉默地抱了她多久?
明明剛剛經曆過那樣的親密,他微狹的眼尾也爬過一抹豔色,可他心靈的窗卻依舊不露山水,叫人無法知曉他此刻的感覺與心緒。
虞素能迅速冷靜,是因為仇恨。
而他又是因為什麼?
青年的眼型很好,卻說不上是哪一類眼睛,就如他識海深處的力量源泉一般,與世間萬象都不儘相同。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雙眼極漂亮,眼睫長如鴉羽,而此刻覆著一層瀲灩水色,如同江南岸上溫柔的煙雨。
叫人不小心就沉溺了去。
雨。
明明他叫李幽,李暮雲,可看著他的眼睛時,虞素總能聯想到各種各樣的雨。
神交並無需身體的交`媾,最初虞素親吻他不過是為了誘他動情,在探查他的神識的同時順勢檢驗一番妖蠱的成效——如今看來,效果很好。
可實際上什麼也沒乾的他們身體卻都濕透了,衣衫貼在身上,將餘熱黏糊糊地傳遞,他攥著她不放,他們便連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
這緊緊箍著她的不容抗拒的力道,讓虞素瞬息想起上一世許多不堪的記憶,那不知節製的日日夜夜……她立刻感到不虞,決意給他一點懲罰。
白淨的手掌心生長出一株細細的藤蔓,虞素懶洋洋地靠在青年的胸膛上,耳畔聽著他有力而沉穩的心跳聲,毫無慈悲地將它往心臟所在之處刺去。
那心跳聲果然陡然加快了些,握著虞素的腰的大手也痙攣般收緊了一下。
錐心之痛,怎能不將人逼出一些反應?
她可從未放棄折辱他。
看著他湖水般平靜的表麵終於被撕裂,虞素才感到些許真正的快意,她故意將藤蔓抽出的速度變得很慢,將那帶刺的毒枝一寸一寸地淩遲過他急促鼓動的、柔軟的心。
“……這樣,能取悅你麼?”忽然,溫和的嗓音從虞素頭頂傳來,那語調太輕柔,近乎一聲歎息。
還未來得及反應,虞素的手背就被另一隻手包裹了,青年的手指修長、溫熱而有力,將虞素的手帶著,緩緩壓了下去。
竟又將藤蔓往他的心口紮了半寸。
此情此景,竟與幾日前重合,而兩人的心念,已完全不同。
一截帶血的枝條重新沒入他倏然劇烈起伏的胸膛。
他的喘`息聲變得有些重了。
“你若喜歡,便以它玩樂吧。”
虞素的背後立即爬上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好像有些壞掉了。
那毫無底線的溫柔濃鬱到極致之後,便會生出帶著極具迷惑性的甜的糜爛,讓他變成個淺笑持刀的病人。
他明明看起來依舊是正直的守護者。
卻在幽微之處悄無聲息地扭曲了什麼。
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扭曲。
虞素不怕他,卻不喜他的瘋病發作以致於他不再受控。
於是花妖反而不想玩青年的心了。
她猛然掙脫開他的桎梏,將他狠狠甩在榻上,抽出他胸膛中的藤蔓。
在虞素的溫度遠離後,青年那有些發沉的目光終於漸漸淡去。
清明之色緩緩回到他的眼中,拂開那兩壇寒潭上的迷蒙煙雨。
看著被扔到麵前的紙筆,李皎不動聲色地咽下漫上喉頭的血意。
“雲奴,所以我之前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虞素俯視著從榻上爬起的青年道:“今夜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