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虞素便安靜待在了房中。
明麵上,宋清是當朝正三品官員,這般權勢足以應付趕來調查的捉妖人與背後的清正司。
而暗地裡,宋清是長安下九流真正的庇護者,也是唯一一個願收留妖的位高權重之人,他的能量足以翻雲覆雨,隻要他及時出麵,麗春院一定能被保下來。
虞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宋清的手段。
畢竟,他手把手教了她一切。
但昨夜,虞素從一開始就未想過尋求宋清的幫助,也不祈求他會來。
因為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清的脾性有多麼殘忍。
他隻會救對他有用之人,隻會護對他有用之物。
麗春院鬨出如此大亂,一旦過早被清正司的捉妖人介入,即便是以宋清這般權謀,也難以在保下麗春院的同時全身而退。
虞素從來不覺得,宋清會愛她勝過愛他自己。
她不過是他的棋子和玩物而已。
因此,即使累極,虞素也不敢在這時候放任自己陷入無意識的沉眠。
她雖暫時無法作為,但需時時保持警惕,以應萬變。
此事未了,宋清隨時都有可能放棄她,將她推入危險之中。
蛟是未成仙的龍,它引發的妖氣特殊,清正司的調查不會立即結束,而黒蛟白蛟是如何潛入了麗春院,又是哪方勢力的爪牙,何人給它們喂下了樂瑤丹……這一切,仍舊破朔迷離。
過了除夕,長安早已恢複宵禁,車馬行人不能再過各坊之間的長街,隻能在坊內活動。
因此,昨夜來觀舞的達官貴人們,本都是計劃宿在麗春院中部的客房處的。
後來大亂發生,他們即使奔逃也不會離開太遠。如今局麵得到控製,眾人必定回來尋找車馬,看熱鬨的也會趁亂湧入,如今的麗春院,可謂魚龍混雜,稍有不慎便會再出岔子。
還遠遠不到休息的時候。
虞素坐在窗邊的案幾旁,撐著額角閉目沉思,眉心微蹙。李皎看了她一會兒,也抱著刀依在窗邊,透過木窗的空隙,望向這被攪動的風雲。
辰時。
密集的馬蹄聲向麗春院逼近,一隊白衣人在院門前停了下來,他們數量眾多,足足有兩百人。
聽到屬下傳報,宋清眉頭微皺。昨夜趕來的最初一批捉妖人已被他打發離開,清正司此番又是在為何而興師動眾?
待他走到清理好的麗春樓大堂,就見兩個意想不到的人朝他走來。
為首的是個年輕的白衣女子,長相清冷,美得不染塵埃,氣質也凜冽得令人膽寒。
她眉眼淩厲異常,長眉形似細劍,單眼皮下撩起一片銳利的眸光。
女子腰間蹀躞帶上掛著漆黑的長鞭與陌刀,即便一身白也不掩她的煞氣。宋清認得她,清正司監天,白雅。
她在坊間活動頻頻,包括布善寺在內的長安妖眾,暗地裡都恨恨喚她“白無常”。
她的身後,慢吞吞走著一個少年模樣的人,但宋清知曉,此人已兩百餘歲,自隋代便常立君王身側,身曆隋唐二朝,隻因早早步入元嬰而青春永駐。
正是大唐唯二的元嬰期修士之一,國師兼清正司司丞,方瑕。
“國師、白監天。”宋清波瀾不驚地對他們行了一禮,“敢問清正司二度協眾來此,所為何事?”
“黑白雙蛟屍身早被清正司運走,諸位之同僚已探明麗春院不過受妖所害。按律,調查之事該暫告行止,此間還要修葺待客,隻怕不便眾多捉妖人歇腳。”
“宋寺卿,是我等叨擾。”白雅眉頭未動一下,她從腰間布袋掏出一物事,舉到眾人眼前。
那是一塊雙麵龍紋的金鑄令牌。
“此番為奉旨而來,再查麗春院。”
“事關重密,我等不便告知詳要,汝等配合搜查便是。”
白雅心中思慮重重。
國師昨夜施下尋蹤之術,追信白鳥於半個時辰前落在黑白雙蛟的屍身上。
這蛟龍,竟與李幽有關。
幽王便是妖王一事,是僅清正司高層與皇帝所知的最高機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