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如磐,雨傘禁不住狂風漫卷向一邊傾斜,遮住他的麵容。打傘的玄衣衛雙手握住傘柄,重新把傘撐起。李致眼睫隨傘沿上升同步上抬,表麵溫和褪儘,嘴角弧度輕蔑,眼眸驟然結冰。他語氣淡漠,一字一頓:“太師,本王在給你機會。”
“我的籌碼比你的籌碼有價值,你又何必虛張聲勢。”陸呈獅子大開口,“兩個人我都要帶走,到了安全之地,我會把你的意中人還給你。”
“意中人?”李致輕笑一聲,“既然太師不識抬舉,便就此作罷。殺了祭旗。”
劍刃緊貼她側頸,陸呈慌了神。他定是沒料到,李致不討價還價,反而對己方人質下手。
“李致你瘋了!”
“太師多年前就教過本王,人不能有軟肋。”李致冷冷凝視她,“鄭姑娘為大義犧牲,本王會交代史官記下你的功績。”
“你們的疑惑都解開了,可我的還沒有。”鄭妤哽咽,望著李致問,“全是利用?”
“是。”
他脫口而出,不帶一絲猶豫。
“毫無真心?”
“是。”
雨水迷了眼,鄭妤自嘲,語不成調:“那你說娶我……”
他愣了一瞬,道:“待你去後,尚書台會起草追封詔書。”
李致狠絕如斯,齊晟看不下去。他抓住李致胳膊狠狠擰一下:“李殊延,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們相識十多年,你難道一點情分都不顧?舅祖母……”
“母後那邊,本王會親自去請罪。”李致甩開他的手,抬手俯瞰陸呈,“太師請。”
陸呈拿劍的手在發抖,他畢竟是文官,手上算不得乾淨,但貨真價實的人血確實沒沾過。加之衣袍儘濕,大袖負重,他的臂力難以支撐劍的重量。
“太師下不去手?”李致蹙眉問,“本王願代勞。”
“穗豐,拿弩來。”
歲稔茫然:“殿下……穗豐……哦……”
玄衣衛呈上弓弩,利箭對準鄭妤眉心。陸呈稍稍移動,怕李致使詐,遂躲到鄭妤身後,福大人一並尾隨。鄭妤含淚閉目,睜眼,微笑道著訣彆:“李殊延,來世,我們彆再相識了。”
“甚好。”弓弩左移半寸,李致接著道,“少去許多煩擾。”
咻——
黑點劃破雨簾,受斜風暴雨影響不斷朝各個方向發生細微偏移,但無論怎麼偏,都不會影響目標。
冷雨淒淒,封凍一腔熱忱。寒意延至發梢,鄭妤平靜接受自己的結局。終止於此吧,愛恨都無關緊要了。
熱流沿前胸後背淌下,濕冷的後背驟然升溫,痛感傳出之地卻是胸側和上臂內側。那這一身血……鄭妤驚愕側目,同她眉眼三分相似的人,怒眼圓睜,死不瞑目。箭竿從中折斷,陸呈倒下。乍眼白光後,福大人橫匕指著她,雨水衝刷稀釋,刀刃鮮紅化為烏有。
鬥篷帷帽摘下,鴻豐旋轉匕首尖端向下,朝坡上的李致一拜:“誤傷鄭姑娘,屬下該死。”
鄭妤雙腿一軟,膝蓋抵進水窪中,臟汙雨水泅濕粉裙。好似一朵掉落泥潭的海棠花,任人蹂躪踐踏。
高踞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