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自認為猜到了皇上的意思,張居正作為清流黨推出的代表,去浙江改稻為桑,勢必不會輕易替代或者罷黜。
但是有了這件事,明麵上張居正身上就多了一層灰,一個辦事不力的評價,總要給的。
想必要不了多久,浙江那邊就會送來更多的奏疏,來對張居正各種攀咬。
這些攀咬的官員,就是嚴世蕃交出的名單,得交給英明的陛下處理決斷。
當然,現在還不到時候。
張居正被這麼多浙江官員聯名彈劾,那是泥巴落進褲子裡,不是也是了。
接下來朝廷必須有所反應,一個字,查。
他是清流黨派的人,就算皇上再心大,也不會再派他們自己人去查自己人。
滿朝文武,除了清流就是嚴黨,嚴世蕃等待的機會,就要來了。
一旦明麵上嚴黨的人去了浙江,那裡可就不是一個滾一身灰的張居正,能夠說的算。
更何況,他那個情況,即便開口解釋,也可以隨便反駁。
等到那時,清流黨派與嚴黨都被浙江這個大漩渦給攪進去了,誰也彆想脫身。
到了這一步,嚴世蕃便可以正式坐在幕後,對浙江的事情進行各種操作了。
甚至替罪羊,他都替皇上準備好了,那批官員是忠是奸,就看皇上的意思。
“他哪是在為難朕,怕是巴不得朕出麵呢。”
嘉靖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屈指一算便將嚴世蕃的種種心思,給算了一個明白。
不得不說,這是一步非常好的旗。
法不責眾可不是說說,浙江的蓋子一旦掀開,牽扯的是滿朝文武百官,他總不能都處理了吧?
嚴世蕃的種種打算,無非是棄車保帥,順帶將這個後顧之憂,想辦法一筆勾銷罷了。
所以在內閣送來一部分言官的折子後,徐階顧不得對嚴嵩的尊敬,立刻上呈了一份奏疏,希望能在此周旋一二。
他也萬萬沒想到,嚴世蕃如此果斷狠辣,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來個浴火重生之策。
“主子陛下,那張居正?”
眼看著嚴世蕃對清流黨步步緊逼,呂芳也明白事情的麻煩處了,隻能躬身請示。
嚴世蕃連清流黨的臉都打的啪啪響,還想拉所有人下水,司禮監自然也不會例外。
彆忘了,浙江還有一個江南織造局,隸屬於司禮監名下,總不能指望他放過吧?
這是一個嚴世蕃設下的死局,除非能找到證據證明,馬上準備動手的浙江官員們,都是受嚴世蕃指使。
否則天高皇帝遠,任誰坐在這張龍椅上,麵對這種事,都要心裡犯嘀咕兩句,不敢賭清流會好好查自己人這件事。
嚴黨或許會下黑手,但是清流們一定會護住張居正,前者再胡說八道,起碼也會拿出確實的證據與情報。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嚴世蕃並不知道他頭上的皇帝,內芯已經換了一個。
嘉靖隻要屈指一算,便能洞悉大明疆土的所有事情。
如何破局,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件事,你得出麵。”
嘉靖隨意吩咐道,卻讓呂芳瞬間變了臉色,卻又不敢反對,隻能安靜的彎著腰在旁邊。
嚴世蕃布下這個死局,無非是仗著楊金水這個司禮監在浙江的代表,被調走去跟胡宗憲剿匪去了。
他到底不敢真的把皇上也一起牽扯進來,也不敢在得罪清流黨的同時,再回頭扇司禮監一巴掌。
所以唯一的破局方,就是代表皇帝本人的司禮監。
不過他也留了後手,那些準備攀咬張居正的浙江官員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也是棄車保帥中的車。
司禮監可以查,查出張居正他們一身正氣,嚴黨的人貪汙腐敗。
但是他們敢把這個結果呈現給皇上看嗎?
上位者一旦起了疑心,真相的說服力,就遠遠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