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從桌子後麵繞了出來,“坐,坐。”
他轉頭看向顧曉然的身後,“他們是?”
“他們是我同學,他叫秋火明,他叫丁宇。”
“秋火明要印一些東西,我上次聽你說在印刷廠上班,就跟他推薦你了……”
周主任笑出了一臉的褶子,“難得你還想著你周叔叔,你們坐,我去泡茶。”
門口那位斷了一條腿的小姑娘,單邊胳肢窩支撐著已經磨得光滑的拐杖,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從後麵的櫃子裡取出三個搪瓷杯,她的聲音清脆,“廠長,我來泡茶,你快陪客人說話。”
秋火明有些坐立不安,這哪能讓一個行動不便的人來給自己倒茶啊,大概看出他們的神色局促,周主任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梅花可能乾了,你們可彆小看她。”
梅花動作很是麻利,拐杖如臂使指,並不比正常人慢多少。
“周叔叔,你是廠長啊?”顧曉然問道。
“害!我既是廠長也是車間主任,還是我們廠銷售、采購……”
周主任一邊說著,一邊搬出椅子,坐的離他們近一些。
“原來上麵發單子下來,日子還過得去,現在印刷廠多了,日子過得緊巴,走了好幾個人,就剩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他苦笑著打量著這個簡陋的車間。
“要不是廠長,我們早就吃不上飯了。”梅花一隻手提著三個杯子,另一隻手拿著熱水壺,夾著拐杖,走了過來。
秋火明連忙快走了幾步,將她手裡的熱水瓶拿下來,“我來,我來。”
梅花笑了笑,把杯子放在桌上,杯子裡麵已經放了淺淺的一層茶葉,秋火明把熱水瓶打開,每個杯子都倒滿,茶葉一般,但是茶香飄出來,多少掩蓋了一下空氣中的機油味與煙味。
搪瓷杯上還印了廠名,邊口已經掉瓷了,一圈圈細小的紋路停留在豁口處。
秋火明從書包裡將一盤包裝完好的鄧麗君的磁帶取了出來,接著又將自己的空白磁帶取了出來。
“周大叔,我想印刷的就是這樣的封麵,字體可以跟它一樣,頭像換掉,還有這個……”他將裡麵折疊的歌詞取出來打開,“我是想製作一批自己選歌的磁帶……”
他把要求,詳細地描述了一遍,有牧羊女的那張畫報就擺在一旁,這是他選的作為封麵的樣板圖。
“這封麵上的這個唱片公司名稱要照做嗎?”周主任指著那個標誌問道。
“這個……”秋火明倒是沒想過,“照這個風格做,名字換成,星火燎原唱片公司,標誌不要。”
這個名字他也是隨口想的,這可以用來區分自己跟其他人翻錄的磁帶的不同,他可以想象,隻要這玩意兒火了,跟風的肯定不少。
周主任拿著他的樣品,仔細端詳了一番,開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可以做,但是要300塊錢最低開印量,”周主任測了需要印刷的幾樣東西的尺寸,“彩色的要膠印,大概需要……”
他拿出算盤“劈裡啪啦”手指飛快撥動木質的算盤珠子,跟著拿起筆記下一個數字……
他在這裡寫寫算算,把秋火明晾到一邊。
秋火明低聲問顧曉然:“他都是這麼自說自話的嗎?”
“以前還好,沒發覺他是這樣。”
丁宇坐不住,跑去看梅花捯飭鉛字排版。
七八分鐘後,周主任抬起頭,“一周後來取,能給你做1200套,這價格一點水份都沒含,你是曉然的同學,給你優惠了。”
“彆看我們廠子規模不大,這設備可不差,東麵那一台機子是80年申海市印刷廠淘汰下來捐贈給我們的,彆看是捐贈的,這工藝在我們縣絕對一流……”